谓我何求

永琪和尔泰好不容易找回的平静时光，终究被命运无情打破。赛娅在晒书时不慎摔倒，竟导致无人知晓的身孕流产，更被太医断言再难有子嗣。老佛爷为延续皇家血脉，立即为永琪物色了侧福晋欣荣。

正当永琪奋力抵抗时，四川突发大地震。乾隆被赈灾事务缠身，无暇过问后宫之事。永琪孤立无援之际，愉妃竟在永和宫悬梁自尽，以死相逼。

「娘娘求生意志薄弱啊......」胡太医跪在床前，汗如雨下。就在众人绝望之际，赛娅突然冲上前。她想起藏医传授的「渡气法」，不顾礼数扯开愉妃的衣领，双手交叠按在那片苍白的胸口。「一、二、三！」珊瑚手串深深硌进皮肉，赛娅的额头沁出细密汗珠。数到第七下时，她猛地俯身，捏住愉妃的鼻子，对着发紫的唇深深渡了一口气。

「咳咳！」微弱的呛咳声中，愉妃终于睁开双眼。谁也没想到，她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：「永琪...娶欣荣...」

永琪跪在床前，看着母亲颈间刺目的勒痕，又望向赛娅红肿的双手。窗外暴雨如注，仿佛在为他无处宣泄的痛苦哭泣。

一如既往，只要愉妃一出招，永琪就只能投降。他紧握着愉妃冰凉的手，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：「我娶...我娶她...额娘，您别吓儿子了...」话音未落，他突然跪倒在床沿，额头重重磕向地面。

「咚——」沉闷的撞击声让满屋子人浑身一颤。赛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却感觉不到疼。「孩儿不孝...孩儿不孝...」永琪机械地重复着，每一声叩首都像砸在众人心上。他的额头很快泛起青紫，却仍不停歇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内心的绝望。

赛娅死死咬住下唇，咸涩的泪水模糊了视线。她救活了愉妃，换来的却是丈夫被逼妥协。多么讽刺——她亲手救回的人，正在亲手摧毁她的幸福。

尔泰站在殿外，眼睁睁看着永琪的痛苦与绝望。雨水顺着佩刀滴落，却浇不灭心中的怒火——为何命运对他们如此残忍？

永琪和欣荣的酒席之后，漱芳斋里烛火通明。小燕子、紫薇、晴儿陪着赛娅，四人围坐一桌，酒坛空了一个又一个。尔泰本想在永和宫陪着永琪，却被赶了过来。

「帮我照看她们，」永琪当时苦笑着嘱咐，「别让她们喝得太醉，否则又要挨老佛爷和皇额娘的训了。」

果然，不到一个时辰，四个姑娘都已醉眼朦胧。赛娅抱着酒壶，用藏语哼着忧伤的歌谣；小燕子趴在桌上，手指蘸着酒水画圈圈；紫薇和晴儿靠在一起，眼里噙着泪花。

「有情人终成眷属...」小燕子突然抬头，醉眼朦胧地问，「难道只是一句成语吗？」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，「为什么我们的路，都走得这么辛苦？」

尔康重重叹了口气，拍了拍尔泰的肩膀：「还是弟弟你聪明，拿得起放得下，没有这些烦恼。」尔泰望着满屋醉态，嘴角扯出一抹苦笑。有谁知道，他的路才是最难的——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守护着永琪在乎的人，要藏起那份永远不能说出口的感情。

永和宫里，永琪如临大敌般躲在书房。桂嬷嬷第三次叩门时，他终于爆发了。「五阿哥，」桂嬷嬷隔着门板催促，「侧福晋已准备妥当，您快些过去吧，莫误了吉时。」

「吉时？」永琪猛地拉开门，眼中怒火灼人，「做什么的吉时？本阿哥行事，还要你来教？」他一掌拍在门框上，「滚！」桂嬷嬷吓得倒退三步，灰溜溜地走了。可没过多久，愉妃身边的眉儿又战战兢兢地来了。

「五阿哥...」眉儿跪在门外，声音发颤，「娘娘在佛堂叩拜，求菩萨赐您子嗣。她说...要跪到您去侧福晋房里为止...」永琪浑身的刺终究还是软了下来。他重重捶了下额头，心里暗叹：尔泰啊尔泰，你该留下来陪我的，好歹能帮我想个对策...如今这般，叫我如何是好？

他望着窗外那轮孤月，漱芳斋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。良久，终是认命般叹了口气，拉开了房门。「去告诉额娘...」永琪垂着头，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「我这就去欣荣房里。」眉儿如蒙大赦，连忙叩首退下。永琪却站在廊下迟迟未动，一步，两步...永琪走得极慢，仿佛这样就能拖延时间的流逝。

（以下节录改编自还珠格格小说原文）

欣荣房里，红烛高烧，熏香缭绕，送子观音像高高的站在案上，俯瞰着满屋的尴尬。欣荣静静的坐在床沿，永琪在房里一直踱方步。夜渐渐的深了，红烛渐渐的短了，烛泪渐渐的多了……坐的人不动，走的人不停。床上那条绣着双喜字的白色喜巾，一直不受干扰的维持着洁白无瑕，刺目的躺在那儿。在房间外面，桂嬷嬷打湿了窗纸，带着一群嬷嬷、宫女在偷看，个个急得咬断牙根了。

永琪不知道已经绕室几百次，欣荣再也沉不住气，终于抬头，凝视他，低低的开口了：「你预备就这样走到天亮吗？」

永琪一惊，走到床前站住了。逃不掉，只好面对！他咬咬牙，下定决心，说：「欣荣，我要坦白的告诉你，我们这个亲事……」欣荣看看窗子，着急的说：「嘘！隔墙有耳……」她哀恳的看着他，低语，「你可不可以坐下来？」

永琪怔了怔，在床沿上坐下，和她仍然保持着距离。她那美丽的胴体，在透明的薄纱下，几乎是一览无余的。欣荣没有忽视他的疏离，轻叹一声：「我看得出来，你有千万个不情愿。从敬茶到现在，你的眉头就没舒展过...」她抬眸直视永琪，「既然我已入永和宫，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。你到底为何如此抗拒？」

「对我来说，」永琪直视她的眼睛，「婚姻必须建立在爱情之上。两个人要先相识、相知、相爱，才能决定相守一生。」欣荣半张着嘴，满脸惊诧：「是这样的吗？从小到大，阿玛额娘都教导我，婚姻讲究门当户对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...」她困惑地摇头，「从未有人说过还需要爱情啊？你和福晋，就是因为爱情而成婚的吗？」

欣荣只是随口一问，却让永琪如鲠在喉。他不得不承认，自己与赛娅的婚姻，也并非纯粹因爱而生。愉妃曾欣慰地说，有了西藏公主作福晋，将为他的储君之位增添筹码；尔康和赛穆则认为，这桩婚事维系着大清与西藏的邦交；就连赛娅自己也曾坦言，来京前阿爸就嘱咐过和亲的重要性——虽不会强迫她，但希望她能在大清觅得良缘。

永琪攥紧了拳头。他发誓自己绝非贪图西藏公主的身份，更不是为了什么助力。当初接近赛娅，一是为替箫剑解围，二是因她身上那份似曾相识的率真——像极了小燕子。可这...能算是爱情吗？

「即便做不到因爱成婚，」永琪声音发涩，避开了欣荣的问题，「最起码，该是两个人自己做的决定。」他转而反问，「你就甘心做个陌生人的侧福晋？」

「我的意愿？」欣荣像是听到什么新奇的说法，「父母生我育我，恩重如山。我无以回报，『孝』字做不到，起码要做到『顺』。」她绞着衣角，「婚事自有长辈做主，我的意愿...难道不是微不足道？」

「你的意愿当然重要！」永琪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，「若你父母真心爱你，定会为你的幸福着想。没有爱情的婚姻，注定不会幸福。」这番话让欣荣陷入沉思。她并不反感永琪的说法，只是这些观念对她而言太过新奇。思索间，她无意识呢喃的一句话，却像利箭般刺中永琪的心：「照你这么说...我们的父母都不爱我们。」

永琪猛地站起身，这句话像是一记闷棍敲在他心上。他突然想起愉妃悬梁时的惨白面容，想起老佛爷在指婚时的威严目光。爱与孝，在这深宫之中，似乎永远是对立的命题。

欣荣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，慌忙解释：「我不是这个意思...」可话已出口，如覆水难收。两人相对无言，只听得更漏声声，像是命运的倒计时。

过了许久，欣荣一叹，「无论如何，」她看向那块白色喜巾，羞涩的说，「那个，你预备怎么办？明天一早，桂嬷嬷就要来收，老佛爷要检查的……」说着，实在太害羞了，头低低的垂了下去，声音也没有了。

永琪看她这样，心里一阵恻然，除了恻然以外，也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，明天太后要检查，他是逃不掉这一关的！永琪只能又捶着自己的额头，欣荣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。

「别动！」她低语，「听我说……那个喜帕……也可以做假的，你有没有小刀？我怕痛……你割破手指就行了，我们好歹装个样子，我猜桂嬷嬷在外面看……只要瞒过去了，就没关系……」

永琪惊看欣荣，眉头一松，如释重负，慌忙点点头，低声说：「欣荣，谢谢你的了解，谢谢你的配合！」「那么，我们就装样子吧！」欣荣的脸孔嫣红，伸手帮永琪解衣领上的扣子，「这外衣，还是得先脱掉……」「我自己来！」永琪急忙自己解衣。

「我来比较好……」欣荣看了窗子一眼，窗外，桂嬷嬷等人的衣衫声窸窸窣窣。永琪也看了窗子一眼，就站起身子，欣荣也站起身子，她开始为他解纽扣，一个一个慢慢的解，终于，把外衣褪下，放在床前的衣架上。

窗外的桂嬷嬷和众嬷嬷、宫女，挤来挤去，看来看去，开始吃吃的笑，低低惊呼：「看到没有？看到没有？侧福晋在为五阿哥解纽扣呢！」桂嬷嬷突然用手蒙住嘴，笑得吱吱咯咯，低语：「躺下了，躺下了……帐子放下了……」

眼看帐幔中，一对新人的剪影，相拥着倒上了床，桂嬷嬷乐得合不拢嘴。「男人吗，怎么逃得过美人关？」眉儿、迎儿和几个嬷嬷，就悄悄的笑成一团。迎儿看着眉儿说：「就是嘛！我说的呗！娘娘有什么好担心的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