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瓠累之

乾隆见她哭得如此伤心，真是又心疼又好笑。无奈之下，他心念一动，忽然站起身，一步绕到小燕子身后，出其不意地伸出右臂，一下便将她整个托了起来！

「啊！」小燕子惊呼一声，双脚瞬间离地，下意识地搂住乾隆的脖子，方才那汹涌的泪意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忘了流。乾隆朗声一笑，稳稳地托着她，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得意：「看看！朕单手就能把你抱起来，轻飘飘的，哪里就胖了？朕的小燕子，永远都是……」他话还没说完，自己先心虚了一下——毕竟小燕子如今怀着身孕，他生怕这样单手抱着不够稳当，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。

于是，他几乎是立刻，又小心翼翼地换回了更稳妥的双手横抱的姿势，将她更紧密、更安全地护在怀里。可就这细微的转换，却被敏感的小燕子瞬间捕捉到了。她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，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控诉：「你看！你就是抱不住了！换双手了！我就知道我胖了！」

她把脸埋在他肩头，哭得更加伤心，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，让她愈发难过：「我记得……我记得我哥萧剑中了贡士，我们在幽幽谷给他庆祝，你来看我们。我从好远好远的地方向你跑过去，那么快的冲过去，你当时笑着，就只伸出一只手，一下就稳稳地接住我了，还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！那个时候多好啊……现在不行了……我胖了、臃肿了、不漂亮了，你就不喜欢我了……呜呜呜……」

「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啊？朕只喜欢你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朕都喜欢……」乾隆急切地辩解着，正有些束手无策时，门外适时地响起了小满的声音：「皇上，娘娘，面来了。」

「进来！」乾隆如获大赦。小满低着头，端着一个朱漆托盘快步进来。只见那托盘正中央放着一个青花大瓷碗，碗里盛着的面条根根分明、莹润透亮，显然是精心搟制的银丝面。浓郁的汤头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，显然是用老母鸡和火腿长时间吊出的高汤，面上铺着几片粉嫩的虾仁、嫩绿的菜心、切成薄片的香菇，正中央还卧着一个溏心恰到好处的荷包蛋。最要命的是，那汤面正汩汩地冒着热气，一股极其霸道鲜香、混合着猪油和葱蒜焦香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寝殿，勾得人肚里的馋虫立刻躁动起来。

小燕子闻到这香味，肚子不争气地「咕噜」叫了一声，口水几乎要流下来，但她还是倔强地扭过头，强忍着不去看。乾隆看着她这副模样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，灵光一闪，终于琢磨出了最后一招。他夸张地叹了口气，故作玄虚地压低声音问道：「小燕子，你难道一直没发现吗？你圆润起来啊，其实都是朕……朕特意吩咐人，把你给喂胖的。你本来只是习惯一天三餐，是朕特意吩咐御膳房，变着花样给你加了精致的茶点和丰盛的宵夜，硬是把一天三顿加到了一天五顿。朕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。」

小燕子肩膀动了一下，但还是没转头，声音带着哭过后的鼻音，一抽一抽地：「哼！您别想骗我！您这还不是为了您儿子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吃好长好！」乾隆见她搭话了，心里一喜，继续循循善诱：「傻话！如果朕只是为了孩子营养好，那按理说，宫里每个有孕的妃嫔，朕都该把她们喂得白白胖胖才对，是不是？可你今天听愉妃怎么说的？她说她当年怀永琪的时候，身段保持得极好，从背后根本看不出身孕。这说明什么？」

小燕子的哭声像被按了开关一样，戛然而止。她猛地转过脸来，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，但那双大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浓浓的好奇和疑惑，脱口问道：「对哦！为什么？难道……你真的是故意只把我一个人喂胖的？」

乾隆见她果然上钩，心中得意，面上却故作高深，双手抱在胸前，扬起下巴：「那是自然。」说完这句，他反而故意别过脸去，不再说下去，吊足了胃口。这下可把小燕子急坏了，方才的伤心委屈早已被强烈的好奇心取代。她连忙凑近乾隆，伸出手拽着他交叉抱着的胳膊，轻轻摇晃，声音又软又糯地撒娇：「弘历～说嘛说嘛，您干嘛非要故意喂胖我呀？到底为什么嘛？」

乾隆继续故弄玄虚，斜睨了她一眼：「你这都猜不到吗？」小燕子眨巴着那双还带着水汽的大眼睛，一脸无辜和茫然：「我真的不知道啊？您就别卖关子了！」乾隆见火候差不多了，这才夸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，仿佛要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，然后勾了勾手指，示意小燕子把耳朵凑过来。

小燕子立刻乖乖地把小巧的耳朵贴了过去，一脸认真地准备聆听「真相」。乾隆俯身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，极轻极慢地说：「因为……你这不叫臃肿，这叫……玲珑浮凸。」话音未落，他的手已隔着衣裳，极其自然地、带着赞赏意味地轻轻抚过她因孕期而愈发丰满柔软的胸前，低笑道：「比起从前，现在的手感……不知好了多少。」

「呀！」小燕子瞬间听懂了，脸蛋「唰」地一下红透了，连耳根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绯色，又羞又恼地一把推开他，嗔怪道：「你！你这个……大色龙！」

看到小燕子破涕为笑，脸上重新绽放出光彩，乾隆心中大石落地，不由开怀大笑，顺势将那碗香气扑鼻的面往她面前又挪了挪：「现在总该能吃了吧？」

「吃！当然吃！」小燕子其实早就馋得不行，立刻拿起筷子，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，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：「唔…天啊，这也太香了吧！御膳房的厨子是不是换人了？」

吃了几大口，胃里有了底，身上也暖和起来，小燕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猛地抬起头，嘴角还沾着一点汤汁，对着乾隆坏笑起来，眼睛亮晶晶的：「弘历…你刚才说，我吃胖了手感更好，对吧？那在你身上，应该也是同理吧？」说着，她竟大方地把面碗往乾隆那边推了推，一脸狡黠：「要胖一起胖啊！你也吃！」乾隆被她情绪转换之快弄得哭笑不得，连连摆手：「胡闹！朕能有什么手感？朕是男子……」不过话虽如此，那面的香气实在诱人，他说着说着，还是忍不住接过了筷子，夹了一小口尝了尝，「嗯…味道确实不错。尝一口也行…」

小燕子见他动筷，更是来劲，笑嘻嘻地继续怂恿：「唉呀，你就试试嘛！说不定多吃点，胖些就能有手感了呢？让我摸摸看？」说着就作势要伸手。乾隆赶紧躲开，一本正经地板起脸，却掩不住眼角的笑意：「朕是习武之人，注重体魄，胖成圆球那成什么样子？岂不让朝臣们笑话？」

「没事没事！」小燕子挥挥筷子，一副「包在我身上」的架势，「顶多等我生完，我们一起减肥！夫君，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，有肉…当然也要一起长！」
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，边说笑边分食，不知不觉，一大碗面很快就见了底。看着空荡荡的碗，两人面面相觑，大眼瞪小眼，肚子里那点馋虫显然还没被满足。

最终还是小燕子先扛不住诱惑，舔了舔嘴唇，扬声朝外面大喊：「小满！小满！再来一碗！不！来两碗！要一样香的！」她嘟着嘴，用筷子戳着空碗底，小声抱怨：「都怪你！刚刚就该让他们直接做两碗了嘛……现在又要等，饿死了……」

乾隆看着她这副娇憨的模样，心头一热，忽然伸手，一把将她揽近自己怀里。小燕子还没反应过来，他已经低头，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。这个吻来得突然而热烈。其实两人的唇上都还沾着方才面汤的油光，口腔里也还残留着浓郁的鲜香味道。但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，这丝毫不是油腻，而是比蜜糖还要甜腻的缠绵，是真正的「蜜里调油」。

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，乾隆才终于松开了她。看着小燕子晕红的脸颊和有些迷茫的水润眼眸，乾隆邪气地勾起嘴角，拇指意犹未尽地摩挲着她微肿的唇瓣，低声笑道：「没事啊…你嘴里都是面的香气，下一碗面来之前……我吃你就行了…」

小燕子被他这番话逗得「噗哧」一声大笑起来，今日的不快一扫而空，取而代之的是她招牌式的古灵精怪。她故意学着乾隆那副邪魅的样子，也勾起嘴角，伸出「魔爪」就扑向乾隆：「哈哈哈！那我也不能吃亏！凭什么只让你吃我？我也要先吃你！看招！」

她一边笑着，一边作势要去咬乾隆的脖子和耳朵，动作夸张又滑稽，像只张牙舞爪却毫无威胁的小奶猫。乾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「反击」逗得哈哈大笑，轻松地格挡她的「攻击」，一边享受着她迟来的活泼和亲近。两人顿时笑闹作一团，今日那点因为愉妃而生的小小不快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寝殿内充满了欢快轻松的气息，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甜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