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夜寂静，沈清梧立在御书房外的檐下。将军袍服上积着未化的雪，寒意渗进衣领，她却恍若未觉。掌中锦匣微微发烫，指尖却不自觉收紧。冷宫密信上的龙涎香气息仿佛还在鼻尖萦绕，那字迹分明是裴砚亲笔——"春枝之罪已定，然其背后另有其人。若此局败露，当焚尽所有。"
身后脚步声轻响，太监低声道："陛下有请。"
沈清梧抬步迈进，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。
御书房内烛火微晃，裴砚独坐案前。他似乎早已察觉她的到来，目光掠过她手中的锦匣，声音低哑："你来了。"
沈清梧将锦匣放在御案上，直视他的眼睛："陛下，臣今日只想听一句真话。"
裴砚打开匣中密信，脸色骤变。指节发白，却未否认。他沉默片刻，抬头问："你信我吗？"
沈清梧凝视他良久，声音清冷："我曾信过，可如今……我怕信错了。"
裴砚闭上眼，喉结滚动。再睁眼时，眼中尽是疲惫与痛苦："那年母族被挟，我若不立春枝为后，他们便要废我太子之位。我……我没有选择。"
沈清梧怔住，手中帕子攥得发皱："若你早说这些，今日又怎会至此？"
"我知道你恨我。"裴砚苦涩一笑，"但请别毁了这最后的机会。"
沈清梧转身欲走，袖中紧攥那封密信。步履沉重，每一步都似踏在心头。走到门前，她听到裴砚轻声道："那年祠堂，你说要烧了嫁衣。我说要护你周全。如今我终于能护你了，可你却不愿信我了。"
她脚步一顿，眼中泛起水雾。片刻后，推门而出。
偏殿内，李长负手而立，看着远处御书房的烛火。林骁抱臂站在一旁，眉头紧锁。
"林将军，"李长开口，银须轻颤，"沈家旧部可还安稳？"
林骁点头："都按将军吩咐，按兵不动。"
李长轻叹："她终究是动了情。"
林骁握紧剑柄："若她心软误事……"
"非常手段不可轻用。"李长打断他，目光深沉，"但也要防患未然。"
御书房外，沈清梧踏出门槛。林骁迎上前来："如何？"
她低头看着积雪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："我……不知。"
林骁欲言又止，看她消失在风雪中。
沈府书房，烛光摇曳。沈清梧独坐灯下，展开密信。烛光映出她眼角泪痕，手指抚过"焚尽所有"四字。窗外风雪渐大，她忽然起身，将密信藏入暗格深处。
站在窗前望着飞雪，脑海中浮现焚烧嫁衣那日裴砚说的话："清梧，我定护你周全。"
她手扶窗棂，轻叹一声："护我周全？如今谁来护这盛世千秋？"
次日清晨，紫宸殿议事。
沈清梧一身朝服踏入殿中，神情已恢复冷静。她径直走到御案前，将一份奏折递上："陛下，户部近年账册疑点颇多，臣建议彻查。"
裴砚接过奏折，指尖不经意划过她尚未完全干涸的泪痕。他顿了顿，低声道："好。"
殿内百官议论纷纷，李长却微微颔首。
散朝后，沈清梧正要离去，忽见裴砚召见户部尚书。她驻足片刻，目光掠过裴砚手腕上的陈旧疤痕——那是少年时为救她坠马留下的伤痕。
林骁悄然靠近："将军？"
沈清梧收回视线："查抄春氏府邸的事，暂缓几日。"
林骁一愣："可是……"
"先让裴昱那边松懈下来。"她低声说道，"时机未到。"
深夜，沈府书房。
沈清梧翻阅着密信底稿，忽闻敲门声。林骁进来，神色凝重："属下查到，当年将军父亲遇害前，曾派人送信入宫。那信……最终落在户部尚书手中。"
她瞳孔微缩："继续查。"
林骁犹豫片刻："将军，您昨夜……"
"我没事。"她打断他，语气坚决，"林骁，记住你的身份。"
林骁抱拳："属下明白。"
待他离开后，沈清梧望向窗外。月光洒落，照在她手中的密信上。她想起裴砚今晨那句"好"，心中竟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与此同时，御书房内。
裴砚独自坐在案前，手中握着一枚玉佩。他轻轻摩挲，忽听门外禀报："陛下，户部尚书求见。"
他收起玉佩，沉声道："宣。"
夜色渐深，风雪未歇。
沈清梧躺在榻上，辗转难眠。她起身披衣，走到窗前。雪光映照，她忽然想起那年祠堂，自己火烧嫁衣时的决绝。那时她说："我沈清梧从此不欠裴家分毫。"
如今呢？
她摇头苦笑，转身回榻。
数日后，沈清梧下令彻查户部账目。与此同时，裴砚开始疏远春枝旧党。
一场新的风暴，正在酝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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