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梧勒马停在城门前，望着远处宫墙的轮廓。风雪未歇，落在她肩头却不化，像是凝结了的前尘旧梦。
马蹄声自身后传来，林骁策马赶到她身侧，玄甲上覆着一层薄雪。"娘娘，该进宫了。"
她微微颔首，利落地翻身上马。战马嘶鸣一声，踏着积雪往皇城方向行去。马蹄踏碎冰雪的声响，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。
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，窃窃私语声随风飘来："这就是摄政太后......""听说在北境一把火烧了敌军三十万石粮草......""裴家当年退婚时，可曾想到有今日......"
沈清梧目光平静地掠过人群，忽然在一个角落定住。那里站着个年轻女子，穿着素色棉袄，正踮脚张望。那眉眼轮廓，竟与春枝有七八分相似。
"跟上。"她低声对林骁道。
林骁会意，立即示意两个亲卫悄声尾随。
紫宸殿前，沈清梧翻身下马时，官袍下摆已沾满雪花。殿门口侍立的老太监满脸堆笑："太后娘娘，陛下等候多时了。"
她未应声，径直踏入大殿。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响，惊起檐下栖息的寒鸦。
裴砚端坐龙椅，见她进来，勉强扯出笑意："清梧辛苦了。此役大捷，朕心甚慰。"
沈清梧拱手行礼："为国效力，分内之事。"
裴砚的目光掠过她冻得发红的脸颊，最终落在腰间玉佩上。那是及笄礼时他亲手系上的，如今边缘已见磨损。
"听说你烧了......"他话到嘴边又顿住。
"烧了什么？"沈清梧抬眼直视。
裴砚低头翻看奏折，声音轻了几分："无事。"
殿外忽然传来喧哗。几位大臣匆匆赶来，为首的兵部尚书周大人疾步上前："启禀陛下，臣等有要事禀奏！"
裴砚蹙眉："何事慌张？"
周大人跪地："御史参奏沈太后在北境擅权，私调援军......"
"放肆！"林骁怒喝，手已按在剑柄上。
沈清梧却抬手制止。她看向周大人，目光冷冽如冰雪："本宫倒要问问，是哪个御史如此大胆？"
周大人额角沁出冷汗："这个......微臣只是奉命传话......"
"奉谁的命？"沈清梧步步紧逼。
周大人支吾不语。沈清梧忽然轻笑："原来如此。有人等不及要给本宫安罪名了。"
裴砚脸色微变："清梧，注意分寸。"
"陛下觉得臣失仪？"沈清梧转眸看他，"那臣倒要请教，为何援军迟迟未至？若非将士用命，此刻敌军早已兵临城下！"
殿内气氛骤紧。几位大臣面面相觑，裴砚一时语塞。
"臣请陛下彻查此事。"沈清梧继续道，"若真有人暗通外敌，便是动摇国本之罪。"
裴砚沉默良久，终是开口："准奏。传大理寺卿即刻审理。"
退朝后，沈清梧步出紫宸殿。风雪不知何时已停，阳光破云而出，却照不进她眼底。
途经冷宫时，她忽然驻足。记忆如潮水涌来——那年被退婚，她独自在此哭了整夜。裴砚寻来时曾说："清梧，别哭，我必护你一生一世。"
"娘娘......"林骁轻声提醒。
沈清梧回过神，唇角泛起一丝苦笑："走吧。"
暮色渐浓时，李长派人密信至。沈清梧展信一看，面色骤沉。
纸上墨迹淋漓："裴砚三日前密召北境细作，暗谈半日。"
她将信纸揉皱，掷入火盆。火焰窜起，映亮她冰冷的侧脸。那些年少情谊，终究成了权力斗争的燃料。
门外响起叩门声。林骁在外禀报："娘娘，那女子招了，是春枝表妹，奉命监视娘娘。"
沈清梧冷笑："果然是斩草未除根。"
"如何处置？"
"关押候审。"她顿了顿，"本宫要亲自问话。"
窗外又飘起雪。沈清梧临窗而立，望着漫天飞雪。这一生，她早不求何人救赎。唯愿亲手执棋，掌控自己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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