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宸殿外寒风凛冽,卷起阶前残雪。沈清梧立在殿前,素色朝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她抬手整理鬓发时,指尖触到袖中血书,微微一滞。
殿内百官低语纷纷。有人窃窃私语:"今日要重查裴相国旧案。""户部那桩案子,到底还是没完。"
"噤声!"前排老臣回头斥道,"慎言!"
沈清梧迈过门槛。殿内烛火摇曳,映得龙椅上的裴砚面色苍白。他正低头批阅奏章,闻声缓缓抬头。
"臣参见陛下。"沈清梧屈身行礼,声线平稳。
"平身。"裴砚搁下朱笔,"今日所奏何事?"
沈清梧自袖中取出奏本:"臣要弹劾裴相国篡改账册、包庇太后之罪。"
殿内顿时哗然。几位裴党官员欲要反驳,李长已上前一步,将奏折呈予裴砚:"陛下请看,此乃东厂查获的暗账副本。"
裴砚接过奏折的手微颤。纸上字迹分明是他的亲笔。那些年为保全太后,他确实做过这些。
"当以国事为重。"他忽然开口,声音不大却令满殿寂静,"如今外敌压境,不宜内耗。沈大人应当明白。"
林骁在殿外冷笑。禁军已将紫宸殿团团围住,只待沈清梧一声令下。
"臣明白。"沈清梧声线依旧平稳,"可陛下可曾想过,若纵容贪腐,朝纲不振,何来社稷安宁?"
裴砚指节掐进龙椅扶手。他知道她说得在理,可要他亲手处置太后……
"更何况。"沈清梧上前两步,自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,"此乃冷宫娘娘临终血书。"
殿内响起抽气声。纸上八字血书触目惊心——"裴砚亲手毁我未来"。
裴砚霍然起身,龙袍带翻案上茶盏。瓷片碎裂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。
"陛下。"沈清梧声音轻了下来,"可愿亲书废后诏书?"
裴砚凝视着她,眼中痛色翻涌。他曾许诺永护她周全,可如今……他缓缓落座,提笔蘸墨。
殿内鸦雀无声。众臣皆盯着那支悬在纸上的御笔。
笔尖迟迟未落。汗珠沿裴砚额角滑下,在明黄衣襟上洇开深痕。
偏殿内,春枝对镜描眉。窗外落雪无声,她手中眉笔忽然折断。
"来人。"她将断笔掷于地上,"备轿,往御书房。"
她知道裴砚撑不住了。纵是要死,也定要拉沈清梧同堕地狱。
紫宸殿中,裴砚终落最后一笔。"废后诏书"四字力透纸背,唯独缺了那方朱印。
沈清梧伸手取过诏书。指尖擦过裴砚手背时,两人俱是一颤。
"谢陛下。"她将诏书收入怀中,转身离去。
裴砚望着她的背影,喉结滚动。忽然想起多年前雪夜,沈清梧策马入京的模样。那时她满身风霜,眼神却比此刻更坚定。
寝殿内,沈清梧独坐案前。未用印的诏书摊在桌上,烛光将"废后"二字照得明灭不定。
窗外雪驻,天边泛出鱼肚白。她轻抚诏书,忽忆起祠堂中焚烧嫁衣那日。
"裴砚,终究是你输了。"
话音未落,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。
"娘娘!"心腹太监疾步入内,"御书房那边……发现了封未寄出的密信。"
沈清梧蓦然抬头。太监呈上一封火漆完好的信函,漆印赫然是裴砚私章。
她指尖微颤。展信读罢首行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
"清梧亲启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