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尚未完全透入御书房，裴砚已经翻遍了每个角落。他手中捏着一张泛黄的纸片，那是从裴仲房中搜出的密信残页。指尖微微发颤，"西疆"二字清晰可见，却让他的心直坠冰窟。
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，裴砚猛地转身，纸片飘落炭盆，瞬间化作灰烬。进来的是个小太监，跪地不敢抬头："陛下，裴尚书...出事了。"
"说！"裴砚的声音像是从喉间挤出。
"裴尚书在偏殿咳血昏迷，太医正在抢救。"
裴砚踉跄两步，扶住案几才站稳。脑海中闪过沈清梧昨夜离去时的背影，那个决绝的身影像一把刀，深深刺入心口。
偏殿外，沈清梧正要离开。林骁低声道："娘娘，裴仲怕是撑不过今日了。"
沈清梧脚步未停："继续查。我要知道当年真相。"
话音未落，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。沈清梧回头，看见裴砚策马而来。他翻身下马的动作有些慌乱，靴子踩在青砖上发出闷响。
两人隔着几步距离对视，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薄冰。
"我要见裴仲。"裴砚开口，声音沙哑。
沈清梧微微扬颌："陛下要见的，怕不只是裴仲吧？"
裴砚未答，径直往审讯室走去。沈清梧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，手指慢慢收紧成拳。
审讯室内，裴仲靠在床榻上，面色苍白如纸。见裴砚进来，他挣扎欲起，却被侍卫按住。
"陛下..."裴仲喘着气，"臣...有话要说..."
裴砚走到床前，低头看着这个一直敬重的兄长："说。"
"那年...太后焚烧奏折时..."裴仲艰难开口，"我在场。"
裴砚指节掐进掌心："母后为何要烧？"
"因为她...不能让皇上知道..."裴仲声音渐弱，"那封信里...写了真相..."
话音未落，裴仲身体突然剧烈抽搐，嘴角溢出黑血。沈清梧和林骁冲进来时，只见裴砚呆立床前，手中攥着半片虎符。
"他吃了什么？"沈清梧厉声问道。
侍卫慌忙跪下："回娘娘，裴尚书一直好好的，不知为何..."
沈清梧蹲下身，从裴仲袖中摸出一个小药瓶。开盖轻嗅，脸色骤变："是鹤顶红。"
林骁立即拔剑："封锁偏殿，任何人不得进出！"
裴砚站在原地，仿佛未闻周遭喧嚣。他想起幼时，裴仲带他去御花园放风筝。那时的风很大，把他们的笑声都吹散在云间。
"为什么..."他喃喃自语，"为什么要死？"
沈清梧走到他面前："陛下，现在您该明白了？当年的事，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。"
裴砚抬头，眼神空洞："我不信...母后不会..."
"不信？"沈清梧冷笑一声，"那您看看这个。"她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，"这是从冷宫娘娘血书里找到的密信，写明了当年太后如何逼迫沈家交出兵权。"
裴砚颤抖着接过信纸，目光扫过那些字迹。突然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印记——那是母后的私章。
"不可能..."他后退两步，撞倒了桌上的铜雀香炉。青烟缭绕间，他仿佛又见那个雪夜。太后坐在火盆旁，将一封封奏折投入火焰，而他只能站在角落里，眼睁睁看着。
沈清梧看着他的反应，心中却没有一丝快意。她转身对林骁说："去查，查清这些年太后到底做了什么。"
裴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："你满意了是不是？这就是你要的？"
沈清梧甩开他的手："我要的是真相，不是复仇。"
"真相？"裴砚的声音带着凄凉，"真相就是我连自己的母亲都不了解..."
夕阳透过窗棂洒进来，照在裴砚苍白的脸上。他突然觉得累极了，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。
御花园长廊，春枝抱着暖炉等候多时。见裴砚走来，忙迎上去："皇上..."
裴砚摆摆手："不必说了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"
春枝愣了一下："那...那我们..."
"你走吧。"裴砚轻声说，"离开京城，越远越好。"
"不..."春枝抓住他的衣袖，"我可以帮你，我们可以一起..."
裴砚掰开她的手："你帮不了我。这些年来，你替太后传了多少密信？收了多少贿赂？你以为我不知道？"
春枝脸色煞白："皇上..."
裴砚扯断颈间的玉佩，将绳子和玉佩一起扔进池塘。水面泛起涟漪，惊起一群寒鸦。
"走。"他说，"趁我还没改变主意。"
春枝咬着嘴唇，泪水在眼眶打转。她最后看了裴砚一眼，转身消失在暮色中。
裴砚站在原地，看着池塘里的玉佩渐渐下沉。那是父皇赐给他的，说是能保平安。可现在，连最亲近的人都背叛了他。
远处传来更鼓声，戌时到了。裴砚整理衣冠，朝太后寝宫走去。他知道，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。
而此时的沈清梧，正站在宫墙上眺望远方。她知道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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