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摇曳，映得帐内光影明灭。沈清梧的指尖抚过剑身，寒光映着帐内微弱的火光。林骁的呼吸越来越弱，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在与死神拔河。她扯下战袍衬里为他包扎伤口，血渍迅速晕开，染红了她的指尖。
"撑住..."她低声说，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夜风里。帐外传来脚步声，军医端着药碗进来。沈清梧接过汤药，手腕微微一颤，褐色的药液泼洒在案几上。
"娘娘..."军医欲言又止。
沈清梧深吸一口气，手指慢慢收紧："去取冰来，越冷越好。"待军医离开，她轻轻扶起林骁的头，将他靠在自己臂弯里。他的脖颈处还留着沈家军的刺青，那是当年父亲亲自为他刻下的印记。
"你记得雁门关那场雪吗？"她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，"你说那天的雪最干净，因为沾了敌人的血。"指尖拂过他额前碎发，"现在我要你活着，看着我亲手撕开这肮脏的天下。"
帐外忽有异响，沈清梧猛然抬头。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，映得地上血迹斑驳。她将佩剑塞进林骁掌心，起身时铠甲发出轻响。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亲卫低声禀报："各营已戒备，李长尚未现身。"
沈清梧微微颔首，掀帘而出。风雪扑面而来，她仰头望着漆黑的天幕。远处传来号角声，像是从雁门关方向飘来。她握紧佩剑，剑柄上的纹路被岁月磨得温润，一如当年父亲教她握剑时，覆在她手背上的温暖手掌。
京城御书房内，裴砚手中的密信已被捏得发皱。墨迹洇开的"清梧不可掌兵"几个字在他眼前不断放大，与大婚当日沈清梧转身离去的背影重叠。他提笔写下"擅权乱政"，狼毫悬在"欺君罔上"上方微微颤抖。
春枝送来的莲子羹在案角渐渐冷却，汤面的倒影扭曲得不成样子。更鼓声突兀响起，裴砚笔尖一颤，墨团在奏折上晕开。他起身欲召沈家旧臣问话，却见春枝端着新熬的药膳进来。
"陛下，该歇息了。"她轻声道。
裴砚看着她低垂的眼睫，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。那时他偷偷溜去沈府，正撞见沈清梧在庭院练剑。她转身看见他时，鬓角汗珠滑落，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。
"把莲子羹撤了吧。"他转身望向窗外，"朕还有要事在身。"
太后寝宫偏殿里，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。枯瘦的手指抚过炉脚的沈家纹样，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"明日朝会，本宫倒要看看清梧怎么收场。"她对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道，"记住，要让她亲眼看见血诏真容。"
地窖深处，裹着沈家旧旗的刺客们整装待发。太后将发簪刺入密信，簪头毒囊渗出幽光。铜镜里映出裴砚幼年躲在她裙摆后的画面，恍若昨日。
三更梆子声响起时，沈清梧正擦拭佩剑。剑面忽闪过一丝异光，她定睛看去，发现冷宫残页上竟有细微划痕。凑近火光，隐约可见"诛九族"三字。
裴砚掀开密信夹层，半枚先帝私印拓印赫然显现。太后寝宫的铜镜倒影中，他幼年躲在太后裙摆后的画面一闪而过。
沈清梧猛然抬头望向京城方向，掌心旧伤渗出鲜血。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，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。
"传令各营，加强戒备。"她站起身，铠甲上的血迹在火光下泛着暗红，"天亮前，我要见到李长。"
林骁抱刀守在帐外，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。沈清梧望着帐外漆黑一片，忽然想起多年前父亲教她习武时说的话："记住，最危险的从来不是明面上的敌人。"
京城方向吹来的夜风掠过军营，卷起满地血腥气。沈清梧握紧佩剑，剑柄上的纹路被岁月磨得温润，一如父亲教她握剑时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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