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门前积雪被马蹄踏碎，溅起的碎冰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。沈清梧身披猩红大氅，腰间佩剑随着马匹急停微微晃动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。
"开门！"
她的声音穿透风雪。守门太监瑟缩着后退两步，手指死死攥住铜环。沈家军铁骑列阵在后，刀锋映着天际微光。
"摄政太后..."太监话未说完，突然瞥见沈清梧身后亲卫举起长刀。他踉跄着跌坐在地，眼睁睁看着那柄钢刀斩断城门铁链。轰然巨响中，厚重宫门缓缓开启，震落屋檐积雪。
沈清梧策马而入，身影消失在漫天飞雪中。
御书房内，裴砚的手指摩挲着婚书残片。墨迹斑驳处，"梧桐并栽"四字已模糊不清。窗外传来隐约马蹄声，混着风雪呼啸。
"陛下连噩梦都喊着别人的名字。"春枝弯腰收拾瓷碗碎片，指尖掐进掌心红痣，"这汤药还喝吗？"
裴砚没有回答。他望着窗棂投下的阴影，想起昨夜冷宫偏殿的烛火。沈清梧转身离去时的身影，与记忆中那个十五岁练剑的少女重叠。那时她鬓角汗珠在夕阳下闪着光，转身收剑的模样英气逼人。
"退下吧。"他低声说道。
春枝直起身子，瞥见案上摊开的密信。墨迹尚新，赫然写着一个"沈"字。她后退两步，袖中藏着的玉佩硌得生疼。
太后寝宫地下，黑衣人默默擦拭着刀刃。最前方一人腰间系着半枚沈家旧部令牌，在幽暗火把下泛着青光。
"时辰到了。"有人低声说道。
机关启动声响起，石壁缓缓转动。寒气扑面而来，带着陈年血腥气。黑衣人鱼贯而出，脚步声在空旷地道中回响。
地窖另一端，林骁按住剑柄。他摸出冰凉的暗器印记，警觉抬头。亲卫们已摆好阵型，弓箭手隐在暗处。
"来了。"他低声对身旁副将说道。
沈清梧闯入御书房时，裴砚尚未起身。她抽出佩剑甩在案上，震落瓷碗碎片。
"这是什么？"她展开帛书，指尖轻抚"诛九族"三字，血腥气扑鼻而来。
裴砚的手指掐进掌心红痣。春枝站在角落冷笑。
"十五年前你说'梧桐并栽'"，沈清梧声音哽咽，"如今..."
裴砚欲言又止。他想起十五岁那年夕阳下的练剑少女，想起冷宫石室里晕开血渍的指印。指尖摩挲着玉佩，那是春枝当年烧毁的那块。
"今日不废后，来日必亡国。"沈清梧冷笑收剑，转身时金簪掉落。
裴砚弯腰拾起发簪，触到沈清梧留在上面的体温。春枝捡起地上婚书残片，轻轻吹熄烛火。
密道中脚步声逼近。林骁示意亲卫布防，目光扫过通道深处。黑影闪现，为首者竟是当年逃走的沈家叛将。
"杀！"他低喝一声。
箭矢破空而至。林骁挥剑格挡，左臂中箭却不退反进。带血剑锋划过叛将咽喉时，他听见对方临死前含糊喊出："太后...救我..."
沈清梧抹去溅在眼睫上的血珠，望向宫墙方向。亲卫举盾护主，她反手抽剑，剑光闪过，又一叛徒倒地。
朝堂之上，沈清梧当众展开帛书。文武百官窃窃私语，有人跪地痛哭，有人怒目相视。
"此乃大逆不道。"李长捻须注视太后笔迹。
王烈拔剑指向太后寝宫方向："该有个了断了。"
春枝冷笑插话："沈大人拿一张破布就想定太后之罪？"
沈清梧抬手展开帛书："太后自己看看。"帛书展开时带起一阵血腥气。
太后脸色煞白，手指颤抖。她认出自己模仿的朱批，认出母亲指印旁的泪痕。
"冷宫娘娘死前留血书。"沈清梧继续说道，"陛下可还记得？"
裴砚面色苍白，手中婚书边角卷曲。他想起昨夜御书房内的低语，想起沈清梧袖中渗出的血迹。
沈清梧策马出宫时，回头望最后一眼宫墙。风雪中隐约可见太后寝宫烛火，仿佛映出父亲最后身影。
林骁裹伤追上："大人，我们接下来..."
"整顿兵马，准备北境战事。"她打断话，将金簪换成玉簪。那是五年前林骁替她挡下暗箭时折断的。
远处传来早朝钟声，混着风雪呼啸声，掩盖了所有声响。
裴砚独坐御书房，手中婚书已成碎片。春枝端来的汤药渐凉，他却恍若未觉。忽听门外传来瓷碗碎裂声，抬眼望去，只见满地狼藉。
"陛下..."春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他没有回头，只轻声道："退下吧。"
窗外飘雪渐密，遮住了宫墙上最后一滴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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