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宸殿外的风雪仍在呼啸,殿内却静得能听见烛火摇曳的声音。百官按剑的手微微发抖,不知是因寒冷还是紧张。沈清梧立于丹陛之上,猩红大氅在晨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。她缓缓展开帛书,血腥气随着纸张的翻动弥漫开来。
"太后可认得这模仿的朱批?"她的声音不大,却让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太后蜷缩在角落,手指死死抓着龙椅扶手。她的目光追随着那片猩红,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。"你...你怎么会有..."她的声音微微发颤,指尖不自觉地抽搐。
沈清梧冷笑一声,将帛书往前一送:"冷宫娘娘死前留下的,比您亲手写的如何?"
这句话像一把利刃,直刺太后心口。她猛地抬头,瞳孔骤然收缩。那一瞬间,所有人都看见了她脸上闪过的惊慌。
"搜身!"李长厉声喝道。
几名禁军亲卫立即上前。太后突然剧烈挣扎起来,手指摸索着袖中暗袋。当第一个士兵的手碰到她时,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。
"我只愿裴氏江山..."话未说完,整个人便歪倒在地。嘴角溢出的血沫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。
沈清梧低头看着滚落在脚边的玉佩。那是半枚断裂的玉佩,与她手中婚书上的印记完全吻合。她抬脚碾过玉佩,碎裂声清脆地响起。
"传太医!"有人喊了一声,但无人真正上前。
御书房内,裴砚跪坐在满地婚书碎片中。窗外传来帛书展开的声响,混着远处百官的骚动。他的手指摩挲着玉佩裂痕,想起五岁那年母亲教他写字的场景。那时太后握着他的手,在宣纸上写下"永昌"二字。墨迹晕染开来,像是眼泪。
他突然攥紧玉佩,指节发白。又松开手,玉坠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。那声音与冷宫娘娘遗物中的襁褓布叠在一起,在记忆里炸开一朵血色的花。
春枝借着混乱混入宫女队列,却被林骁刻意放水的包围圈困住。她踩碎冰凌时溅起的寒光,映出身后禁军森冷的铠甲。禁军亲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她反而笑了。
"真有意思。"她弯腰捡起一片纸屑,指尖突然僵住。那上面是裴砚少年时的字迹,稚嫩却认真。
林骁抖落证据袋,北境细作密信与刺杀计划书纷纷扬扬。他盯着春枝的表情变化:"冷宫娘娘有个遗腹子,你知道吗?"
春枝终于抬头望向裴砚方向。这个瞬间她的表情像打碎的瓷片,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。她张了张嘴,却什么都没说。
沈清梧立于丹陛之上,裙裾沾染的雪水在汉白玉上洇开暗痕。她望着裴砚案头未盖印的废后诏书,想起十五岁那年烧毁的嫁衣。那火光映着裴砚的脸,如今已模糊不清。
"陛下。"她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,"如今可还愿写废后诏书?"
裴砚三次伸手欲提笔又缩回。最后一次终于握住狼毫,却在"春"字最后一捺停笔。风掀动纱帘,吹灭案上红烛。黑暗中,只有他手里的玉佩还泛着微弱的光。
春枝被拖出宫门时,发间金钗刮过门框发出刺耳声响。远处传来送葬的钟声,裴砚独坐御书房,手指摩挲着沈清梧旧日画像。画中人眉心一点泪痕,不知何时已经晕染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