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梧勒住缰绳,马蹄在积雪中打了个滑。她抬头望着被风雪笼罩的皇城,远处宫墙上的火把在夜色中摇曳,像一串微弱的萤火。
"将军,宫门紧闭。"亲卫低声禀报,"守将是太后旧部周怀义。"
沈清梧没说话,只是抬手摸了摸腰间的虎符。那枚虎符还带着林骁身上的血,冰冷刺骨。她想起他临终前紧握自己手腕的力道,想起他说的最后一句话:"别让那些人...毁了你..."
"绕道冷宫。"她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。
李长策马上前:"走冷宫旧道确实更快,但那里..."他顿了顿,"春枝当年就是从那里进的宫。"
沈清梧冷笑一声:"正好。"她一拉缰绳,调转马头,"传令下去,分两路行动。主力部队在这儿佯攻,我和李大人带五百精锐走冷宫。"
亲卫们迅速散开传令,马蹄声惊起一片飞鸟。沈清梧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冷宫方向,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虎符上的纹路。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痕,是林骁最后握得太用力留下的。
冷宫的偏殿里,李长掀开一块青砖,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。"林骁早就在这里布了暗哨。"他低声说,"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在里面接应了。"
沈清梧点点头,率先走了下去。地道里潮湿阴冷,墙上结满了霜。她突然停住脚步——前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,还有金属碰撞的声响。
"是自己人。"李长刚要开口,黑暗中已经亮起几盏灯笼。十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,为首的正是林骁的心腹副将王烈。
"属下参见将军。"王烈单膝跪地,"林统领生前交代,若有一日您要进宫,就从这里接应。"
沈清梧的手指收紧。她记得林骁曾说过要她在宫里安插人手,却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安排好了。"辛苦了。"她轻声说,"现在情况如何?"
"御书房已经被围住了。"王烈站起身,"春枝的人逼着皇上写退位诏书,说是太后临死前的遗命。"
沈清梧的眼睛眯了起来:"裴砚呢?"
"一直在写字,但......"王烈犹豫了一下,"属下觉得他是在拖延时间。"
"带路。"沈清梧转身对李长说,"我们得快点。"
地道尽头是一间废弃的偏殿,墙上挂着一幅画,画的是先帝与几位皇子。沈清梧的目光扫过画中的裴砚,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。那时他还不是太子,而她也还未及笄。
"将军?"李长轻声提醒。
沈清梧回过神来:"走。"
当她们赶到御书房外时,里面正传来春枝心腹的声音:"陛下,这可是太后的遗命。您要是不写,我们可就要......"
"就要怎样?"沈清梧推门而入,身后跟着一群持剑的亲卫。
屋内顿时一片寂静。裴砚坐在御案后,手中还拿着毛笔,纸上写着几个字,但墨迹已经干了。春枝的表兄陈德站在他身旁,手里握着一把匕首。
"你竟敢擅闯御书房!"陈德厉声喝道。
沈清梧冷笑:"我奉旨班师回京,怎会是擅闯?倒是你们,私闯御书房,逼迫天子,该当何罪?"
"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!"陈德往前一步,"太后临终前说得很清楚,沈家的人不配......"
"够了!"裴砚突然出声,"陈大人,退下吧。"
陈德愣住:"陛下......"
"我说退下!"裴砚猛地站起身,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威严,"沈将军既然回来了,自然有她的道理。"
沈清梧看着他,忽然觉得有些陌生。这就是那个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选择春枝的男人吗?这就是那个宁可相信一个宫女也不愿相信她的皇子吗?
"陛下。"她走到御案前,"臣听说太后遗命让您写退位诏书,不知可有此事?"
裴砚沉默片刻:"确有此事。"
"那臣想问问,"沈清梧的声音很轻,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"陛下,如今可还愿写废后诏书?"
屋内一片哗然。陈德想要上前,却被亲卫拦住。
裴砚抬起头,目光复杂地看着她。那一刻,沈清梧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雪夜里握着她手的少年。
"清梧......"他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"不必说了。"沈清梧转身,"来人,拿下乱臣贼子。"
亲卫们一拥而上,陈德还想反抗,却被按在地上。沈清梧走到门口,又回头看了裴砚一眼。
"陛下,天亮前,我来听您的决定。"
说完,她大步走出御书房。外面的风雪更大了,但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。她摸了摸腰间的虎符,那道裂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。
李长跟上来:"接下来怎么办?"
"清查太后余党。"沈清梧的声音坚定,"另外,我要见见那位曾经风光无限的皇后娘娘。"
当她们来到冷宫时,春枝正坐在屋里,手里握着一块玉佩。那是她进宫时裴砚送的,现在已经碎成了两半。
"你赢了。"春枝抬起头,嘴角带着一丝苦笑,"从你回来那天起,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。"
沈清梧看着她,忽然觉得有些疲惫:"你赢了半局,可惜没用。"
"是啊,"春枝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碎片,"可惜没用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