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梧走出冷宫时,天边泛着青灰色。风雪未止,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,看它在掌心慢慢化成水。碎玉佩在指间转动,发出细微的响动。
"将军,早朝时辰快到了。"李长轻声提醒。他站在三步之外,手里攥着一封密信。
沈清梧点了点头。她能感觉到腰间虎符的凉意,那是林骁留下的最后一件信物。亲卫们牵来马车,她掀帘而入时,目光扫过冷宫门框。那里有道浅浅的刻痕,是林骁当年练剑时留下的。
御书房里烛火将尽。裴砚坐在案前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封信的边缘。那封信他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,墨迹有些晕染,像是被谁的手温反复触碰过。
窗外传来脚步声。裴砚猛地抬头,看到沈清梧的身影映在窗纸上。他慌乱地想藏起信,却还是被她看见了。
"陛下。"沈清梧走进来,声音很轻。她看着墙上那幅山水图,一角微微卷起,露出背面的字迹——正是那道废后诏书的草稿。
裴砚张了张嘴,终究没说出话来。他看着沈清梧走到案前,指尖轻轻敲了敲桌上的一封奏折。朱砂印在晨光下泛着暗红。
"这是今晨送来的。"沈清梧说,"陈德已经联络了七位老臣。"
裴砚的手指收紧,关节发白。他想起昨夜春枝被带走时的眼神,那种绝望和不甘,像一把刀,扎在他心头。
紫宸殿外雪粒纷飞。文武百官列队而立,有人故意咳嗽三声,几个太后旧党会意出列。
沈清梧踏入大殿时,脚步声格外清晰。虎符与玉阶相碰,发出一声轻响。她走到殿中,目光扫过众人。
"臣等参沈清梧......"陈德刚开口,就被打断。
沈清梧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绫,随手掷在案上。朱印在晨光下闪着光,那是裴砚的御笔。
"还有谁质疑陛下圣意?"她的声音不大,却让满殿陷入死寂。
陈德脸色发白。他袖中的太后印章硌得手心发疼,却不敢再上前一步。
林骁的亲卫这时走了进来,脚步声沉重。几个人还想挣扎,却被当场制住。刀鞘撞击的声音、衣袍撕裂的声音,在大殿上格外刺耳。
沈清梧转身离去时,风雪扑面而来。她回头看了一眼,裴砚站在殿门口,手里还握着那封信。
御书房的烛火重新燃起。裴砚看着案上的两封信,手指颤抖。一封是他写给沈清梧的,另一封是沈清梧始终没有拆开的回信。
"陛下。"沈清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,身上还带着风雪的气息。
裴砚猛地站起,想要说什么,却被她打断。
"陛下,如今可还愿写废后诏书?"
她的声音很平静,却让裴砚的心脏剧烈跳动。他想上前一步,手却碰到了她的衣袖。沈清梧轻轻避开,像是从未有过任何亲密。
沈清梧站在宫墙之上,远处的风雪渐渐停了。李长递来一封密信,低声说:"太后墓中,还有东西。"
沈清梧展开信纸,瞳孔微缩。她手指收紧,信纸发出轻微的响动。呼吸略微重了些,却很快恢复平静。
"这一场戏,"她望着远方,"还没完。"
月光洒在太后旧宅的屋脊上。一道黑影闪过,消失在屋檐之下。屋内烛火微亮,照出一卷泛黄的绢帛,上面的朱批已经褪色,却依旧清晰可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