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齐使团入京那日,京都下了第一场雪。
范闲作为接待副使,忙得脚不沾地。太子一系趁机频频动作,朝中暗流涌动。偶有官员“不经意”问起二皇子病情,都被范闲以“静养不宜扰”挡了回去。
只有夜深人静时,他才会潜入那处小院。
李承泽的气色渐渐好转,偶尔能下榻走几步。有时范闲来,见他披着大氅站在院中看梅,雪花落满肩头,竟有种易碎的宁静。
这晚范闲带来北齐的国礼清单。李承泽翻了几页,忽然指尖顿在某处:
“幽州牧献上的东珠…数目不对。”
范闲凑近看:“少了两颗?”
“不是少。”李承泽冷笑,“是多了一颗。幽州牧去年献的东珠个头偏小,今年这批却混了颗大东珠——像是内库的规格。”
范闲心中一凛。立刻派人核查,果然发现北齐使团有人私换贡品,意图嫁祸二皇子旧部。
事情查清那日,范闲提了壶新酿的葡萄酒来访。
“殿下虽足不出户,却对朝事了如指掌。”范闲斟酒意有所指。
李承泽抿了口酒液:“闲着也是闲着。”他忽然问,“那人招了?”
“招了。说是受北齐小皇帝指使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心知肚明——北齐小皇帝还没这个能耐,背后必然是庆帝的手笔。一为试探二皇子是否还有暗中势力,二为挑拨范闲与李承泽的关系。
“父皇还是老样子。”李承泽晃着酒杯,“总爱玩这种一石二鸟的把戏。”
范闲忽然握住他手腕:“你早知道?”
李承泽任他抓着,笑而不答。
范闲猛地凑近他:“李承泽,你究竟布了多少后手?哪怕到了这个地步,还要算计我?”
葡萄酒的香气在两人之间氤氲。李承泽抬眼看他,睫毛几乎扫到范闲下颌。
“若我说,此番只是巧合,你信么?”
范闲盯着他看了很久,忽然松开手:“不信。”
李承泽却笑了:“你看,我说真话你反而不信。”他仰头饮尽杯中酒,“范闲,你我这等人,注定谁也不能信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