庆历十年春,庆帝驾崩,太子继位。新帝根基未稳,范闲联合靖王府、言府等势力,以“清君侧”之名控制朝局。
动荡持续了三个月,最终以新帝“退位修养”、三皇子李承平继位告终。
整个过程,无人再提起那个“病故”的二皇子。
江南的梅花又开了。
范闲卸了所有实职,只挂着个虚爵。离京那日,李承平亲自送至十里长亭。
“先生真要走?”年轻帝王眼有不舍。
范闲笑笑:“陛下已能独当一面,臣该功成身退了。”
马车行至江南地界时,正值雨季。范闲不急着赶路,沿路赏玩山水,竟有几分当年初下江南的惬意。
这日雨歇,他信步走到那处临水小筑。
院中红梅已谢,新绿满枝。竹帘卷起,檐下风铃叮咚。
范闲推开柴扉,见一人背对着他正在煮茶。月白布衣,墨发松松挽着,露出段清瘦的脖颈。
他故意放重脚步。
那人回过头来——眉眼依旧带着几分慵懒讥诮,脸色却红润许多。
“来了?”李承泽挑眉,像招呼常串门的邻人,“茶刚煮好,自己搬凳子。”
范闲也不客气,在他对面坐下。石桌上摆着新做的梅花糕,还有一坛未开封的酒。
“陛下顺利登基了?”李承泽斟茶。
范闲点头:“比想象中顺利。”
“你出手,自然顺利。”
两人静坐片刻,听檐下水滴声声。
范闲忽然道:“我辞官了。”
李承泽斟茶的手顿了顿:“哦?”
“以后常驻江南。”范闲补充道,“就住隔壁院子。”
李承泽抬眸看他:“监视我?”
“怕你死了没人收尸。”
李承泽轻笑出声。他推过一杯茶:“尝尝,新采的梅尖。”
范闲抿了一口,皱眉:“淡了。”
“年纪大了,喝不得浓的。”李承泽语气悠闲,“爱喝不喝。”
范闲放下茶杯,忽然正色道:“李承泽,我还欠你句话。”
对方抬眸,等他说下去。
“那年问题,我的答案是——”范望进他眼底,“若重来,我依然会跳。”
风过庭院,吹落满树雨滴。李承泽垂眸良久,忽然起身进屋。
再出来时,他抱着两坛酒。
“葡萄酒,去年酿的。”他拍开泥封,酒香混着梅香漫开,“敢不敢喝?”
范闲接过酒坛,直接仰头灌了一口。酒液甘醇,带着江南特有的温软。
李承泽看着他喉结滚动,忽然道:“范闲,你可知我最大的不甘是什么?”
范闲放下酒坛,等他下文。
“是未能早些遇见你。”李承泽轻笑,“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。”
范闲也笑了。他提起酒坛,与对方手中的相碰。
“现在也不迟。”
檐外,春雨又淅淅沥沥落下来。远处有牧童笛声,断断续续,吹着一支不成调的江南小曲。
李承泽抿了口酒,忽然道:“这酒味道不对。”
范闲挑眉:“酸了?”
“不,”李承泽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,“是太甜了。”
两人相视而笑。春雨潇潇,洗尽过往尘埃。
梅花落尽,新绿满枝。
—全文完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