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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泽文集

【100%闲泽】

意识是在一片冰冷的黏腻中逐渐苏醒的。

仿佛从无尽深渊挣扎而出,肺部火辣辣地疼,喉咙里弥漫着铁锈与某种药物混合的怪异气味。范闲猛地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阴司地府的森然,也不是弥留之际模糊的床帏,而是粗陋的木梁屋顶,以及身下铺着的、带着汗味与尘土气息的硬板床。

他试图坐起,却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躯体的陌生感。这双手,指节粗大,布满练剑留下的厚茧,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,绝非他范闲那养尊处优、虽也习武但依旧白皙修长的手。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脸,触感坚硬,轮廓分明,下颌还有未及时修剪的胡茬。

这是谁?

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,带着毒酒穿肠的痛苦,带着对人间最后的眷恋与遗憾,也带着……那双清冷、讥诮、最终阖上时竟带着一丝释然笑意的眼睛——李承泽。

他死了。范闲也死了。

可为何……

他挣扎着下床,踉跄走到屋内唯一一面模糊的铜镜前。镜中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,冷峻,眉宇间带着剑客特有的锋锐与漠然,大约二十七八年纪。这张脸,范闲认得,甚至可以说,在前世的许多关键时刻,都曾与这张脸的主人刀剑相向。

谢必安。二皇子李承泽门下八家将之首,快剑谢必安。

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席卷了范闲。他,范闲,重生归来,竟成了谢必安?成了李承泽最忠心、也是最锋利的那条狗?那个在前世,曾奉命在牛栏街刺杀他,曾在他与李承泽的无数次明争暗斗中充当急先锋的谢必安?

命运竟如此嘲弄!

他扶着墙壁,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,并非因为这具身体的不适,而是因为这极具讽刺意味的身份转换。前世,他与李承泽斗得你死我活,他恨其阴险,厌其算计,却又在一次次交锋中,莫名地被那份隐藏在皇家贵胄皮囊下的孤寂与锋芒所吸引。直至李承泽饮毒自尽,那句“若早十年相遇,你我会不会把酒言欢?”如同魔咒,在他往后独掌大权、位极人臣的岁月里,反复回响,酿成无法言说的悔与憾。

他以为那是恨,是棋逢对手的执念,直到生死相隔,才惊觉那复杂情感深处,藏着连自己都不敢正视的东西。

而今,昊天竟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,却将他放在了这样一个位置——一个距离李承泽极近,却又隔着身份天堑的位置。他是护卫,是工具,是影子。

残雪未消,暮色将府邸的亭台楼阁染上一层凄艳的血色。范闲,或者说如今的“谢必安”,按着腰间的剑,沉默地站在二皇子府邸廊下。这具身体的本能让他站姿笔挺,如同出鞘的利剑,但他的灵魂,却透过这双属于谢必安的眼睛,贪婪而痛苦地凝视着湖心亭中的那个身影。

李承泽。

依旧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模样,披着过于宽大的绛紫常服,衣襟微敞,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。他赤足踏在冰凉的石板上,仿佛感受不到寒意,倚着栏杆,指尖捻着鱼食,漫不经心地洒向池中。锦鲤翻滚争食,激起圈圈涟漪,金红的鳞片在黯淡光线下闪烁。

这一幕,奇异地与范闲记忆中最后的画面重叠——李承泽打翻的那盘紫红葡萄,汁液淋漓,如同他戛然而止的生命。

一股剧烈的酸楚猛地冲上范闲的鼻端。他死死握紧了剑柄,用谢必安躯壳的冰冷,去压制范闲灵魂的震颤。

就在这时,亭中的人回过头来。

风恰好拂起他颊边垂落的几缕乌发,露出了额角一道极浅淡的疤痕。范闲的心跳漏了一拍。那是他初入京都,在牛栏街遭遇刺杀后,第一次与李承泽正面冲突时,含怒射出的暗器擦过的痕迹。当时只觉快意,如今看来,这浅疤却像一道烙印,刻在李承泽这张过于精致的脸上,也刻在了他们纠缠不休的命途起点。

李承泽的目光落在了廊下的“谢必安”身上,那双眸子,清亮依旧,却深不见底,带着惯有的懒洋洋的审视。

“必安。”他唤道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过暮色传来,“听说你前日练剑时晕了过去?”

范闲瞬间收敛所有外泄的情绪,依照这几日观察模仿的谢必安姿态,微微躬身,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冷肃:“劳殿下挂心,属下无恙。”他必须小心,谢必安是寡言忠诚的剑客,不是他那个心思百转的范闲。

“无恙?”李承泽轻轻笑了一声,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。他拈起石案上果盘里一颗浑圆的葡萄,在指尖把玩,紫红的果皮在苍白指间格外刺眼。“你昏迷时,”他顿了顿,指尖稍一用力,“噗”一声轻响,葡萄浆液迸裂,染紫了他的指尖,“喊了三声‘殿下’,两声‘承泽’……”

他抬起眼,目光如冬日寒冰,瞬间刺向范闲:“本王的姓名,也是你能叫的?”

话音未落,腰间佩剑已然出鞘!剑光如秋水,带着凛冽的杀意,直抵范闲咽喉!皮肤甚至能感受到剑尖传来的冰冷刺痛。

电光石火间,范闲体内属于九品高手、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的本能几乎要爆发反击!那是深植于骨髓的防御机制!然而,就在他肌肉绷紧的刹那,前世阅读过的监察院绝密卷宗内容猛地跃入脑海——关于二皇子李承泽如何收服谢必安等八家将的记载。其中明确提到,李承泽十六岁时初遇谢必安,曾“三试其忠”。最后一试,便是深夜召见,骤然以剑指喉,观其眼神是否有一丝动摇与畏惧。

卷宗记载,真正的谢必安,当时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。

不能动!绝不能动!

范闲强行压制住灵魂深处范闲的反抗本能,将这具身体所有的肌肉控制权,交给了属于“谢必安”的冷硬外壳。他垂下眼眸,任由那剑尖在喉结处压出一道细微的血痕,血珠缓缓沁出,沿着剑刃滑落。他用一种近乎麻木的、符合剑客身份的语调回答:“属下梦魇,见殿下坠崖……情急失态。”

时间仿佛凝滞。喉间的剑锋冰冷刺骨,李承泽的视线如同实质,在他脸上寸寸刮过,探寻着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。

范闲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,混杂着这具身体原本微弱的脉搏。他几乎分不清,这剧烈的跳动,是源于对身份暴露的恐惧,还是源于与李承泽如此近距离开启这第一场试探的……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。

终于,剑撤了回去。

李承泽反手将剑掷于石案上,发出“铛”的一声脆响。他缓步上前,带着那股特有的、混合着书卷气与药草香的清冽气息,俯下身,冰凉沾着葡萄汁液的手指捏住了范闲的下颌,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里。

“记住,”李承泽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,温热的呼吸拂过范闲的耳廓,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,“你的命是我的。”

在这一刻,透过这近在咫尺的、美丽却写满疏离与警惕的脸庞,范闲无比清晰地触摸到了那块“磨刀石”冰冷的质感。这块石头,早已被那位高高在上的庆帝,用父子亲情、用权势诱惑、用死亡威胁,锤凿得棱角尽碎,内里布满裂痕,却还要被迫强撑起所有的锋芒,去打磨另一把“太子”之刃,直至自己彻底崩毁。

前世他作为局中人,只觉李承泽可恨。今生换了这个视角,他才看到这份可恨之下,那深不见底的……可怜与可悲。

一股比前世毒酒更灼热、更复杂的情绪,在范闲的心底翻涌起来。

他既然来了,成了谢必安,成了李承泽的影子。那么,这一世,他绝不允许这块石头,再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。

他的命是李承泽的?不,范闲在心里无声地宣告,从此刻起,你李承泽的命,由我范闲来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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