补习风波

江眠眠站在图书馆308自习室门口，手心里的汗把笔记本封面洇出褶皱。玻璃门内，陆承砚正低头翻书，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肩颈投下斜斜的光影，白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，像只随时要振翅的白鸽。

“来了？”他抬头时，钢笔在指尖转出漂亮的弧度，“坐这儿。”

江眠眠僵硬地挪到他对面，桌上摊开的《量子力学》扉页上，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。陆承砚忽然倾身，她条件反射后仰，后脑勺“咚”地撞在椅背上。

“紧张什么？”他忍笑递来杯冰美式，“先喝口水。”

塑料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到手肘，江眠眠慌乱擦拭时，袖口扫翻了墨水瓶。深蓝液体在桌面蜿蜒成河，陆承砚眼疾手快拽住她的笔记本，却还是慢了半拍——墨迹正好洇在“不确定性原理”那页。

“对不起！”江眠眠手忙脚乱掏纸巾，“我赔你本子……”

“不用。”陆承砚抽出湿巾擦拭桌面，“这墨水防水，笔记还能抢救。”他忽然凑近她耳畔，压低声音，“不过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，明天给我带早餐？”

江眠眠僵成石像，直到他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翻开教材，才发现自己耳尖烫得能煎鸡蛋。

“先从波函数讲起。”陆承砚转着钢笔，“薛定谔方程的解代表粒子在某点出现的概率，就像……”他忽然停顿，目光落在她卫衣上那团乌龟形状的墨迹，“就像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概率。”

江眠眠低头看自己胸口，悲愤地扯了扯衣角：“这到底怎么弄上的？”

“可能是我施的魔法。”陆承砚托腮笑，“专门标记猎物。”

补习持续到闭馆，江眠眠抱着塞满公式的脑袋往外走，陆承砚单手插兜跟在身后。晚风卷着桂花香掠过回廊，他忽然出声：“明天下午两点，老地方。”

“还要补？”

“摸底测验倒数的话，陈老怪会让你当众做实验演示。”陆承砚忽然靠近她耳畔，“你希望他看到你连示波器都不会用吗？”

江眠眠打了个寒颤，想起去年学长被要求用单摆测重力加速度，结果把摆球甩到投影仪上的惨剧。

“我...我知道了！”她加快脚步，“明天一定到！”

第二天清晨，江眠眠顶着黑眼圈出现在食堂，蒸笼里的包子还冒着热气。她正犹豫买什么，手机突然震动，班级群弹出条消息：

[陆承砚：图书馆308，速来。]

[江眠眠：不是下午两点吗？]

[陆承砚：临时改时间，你要是迟到，就把薛定谔方程抄一百遍。]

江眠眠攥紧手机狂奔，书包里的牛奶盒撞得叮当作响。推开自习室门时，陆承砚正坐在窗边看报纸，面前摆着两份早餐。

“迟到三分十七秒。”他头也不抬地说，“先抄方程。”

“你耍我！”江眠眠把牛奶往桌上一墩，“明明说下午……”

“我什么时候说过下午？”陆承砚挑眉，“补习时间是每天上午八点到十点，下午两点到四点。”

江眠眠傻眼：“可昨天说的是下午三点……”

“昨天是特例。”他撕开豆浆包装，“从今天开始，全天候补习。”

江眠眠欲哭无泪地翻开笔记本，笔尖刚碰到纸，陆承砚突然按住她手背：“等会儿。”

他指尖微凉，江眠眠触电般缩回手。陆承砚却像没事人似的，抽走她面前的牛奶：“空腹喝冰的会胃疼。”

“关你什么事？”江眠眠嘀咕着，掏出温热的饭团。

“你胃疼的话，谁给我带早餐？”陆承砚咬了口油条，“毕竟现在全物理系都知道，我在给小哭包学妹开小灶。”

江眠眠差点被饭团噎住：“谁...谁是小哭包？”

“上周在实验室哭着找螺丝刀的是谁？”陆承砚似笑非笑，“工具箱明明在你左手边。”

江眠眠脸色爆红，想起迎新晚会上自己把烧杯摔得粉碎的糗事。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她了？

接下来的三天，江眠眠像被施了定身咒，除了吃饭睡觉都泡在自习室。陆承砚的补习方式天马行空，会突然用咖啡渍在纸巾上演算路径积分，也会在她犯困时讲冷笑话：“知道为什么物理学家总把万圣节和圣诞节搞混吗？因为Oct 31等于Dec 25。”

江眠眠对着计算器按了半天才反应过来，气得用书砸他：“这是什么破笑话！”

摸底测验前一晚，陆承砚突然合上教材：“今天到此为止。”

“可还有两个公式没背……”

“公式是工具，不是枷锁。”他忽然起身，“陪我去个地方。”

江眠眠跟着他穿过梧桐大道，路灯在两人脚下投出交叠的影子。实验楼顶的天台，天文望远镜指向璀璨银河，陆承砚变戏法似的掏出瓶汽水。

“去年我在这里看见过英仙座流星雨。”他拧开瓶盖，气泡“呲啦”炸开，“当时许了个愿。”

江眠眠仰头灌了口汽水，碳酸刺激着味蕾：“什么愿？”

“希望明年能带个学妹来看星星。”陆承砚忽然贴近她耳畔，“现在愿望实现了。”

晚风裹着桂花香气袭来，江眠眠望着他侧脸被星光勾勒出的轮廓，心跳声盖过了远处实验室离心机的轰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