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翊攥着拳转过拐角时,胸腔里还憋着股没散尽的闷,后颈的碎发被风扫得发痒——直到那两句黏着恶意的嘀咕像针似的扎进来。
“那不是舒池砚吗?居然还没死啊。”
“可不是么,我还盼着他早点消失呢,真是可惜了……”
空气突然凝住了。舒翊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,不是怕,是那股子从胃里翻上来的腥气顶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弟弟的笑脸在眼前晃了晃,又被这两句话撕得粉碎。他缓缓转过身,背对着光,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的钢丝,声音低哑得像磨过砂纸:“你们刚才说什么?”
那两人先是一慌,随后又换上轻佻的笑。谁不知道舒池砚是块任人捏的软豆腐?“说你碍眼啊,活着浪费空气——”
话没说完,舒翊突然动了。他顶了顶后槽牙,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吼,像被踩住尾巴的困兽猛地挣脱了锁链。“妈的!想死是不是?!”
这句吼带着破音的尖锐,惊得周遭瞬间安静。下一秒,他已经扑了上去,手指死死揪住两人的头发往下按。
拳头带着风声砸下去,溅起的唾沫星子和含糊的怒骂混在一起,像场突如其来的暴雨。
“我操?!”黄围刚从教室探出头就被这场景炸得骂出声。同班同学挤在走廊口,一个个瞪圆了眼——舒翊的领口被扯得歪斜,额角的青筋暴起,此刻瞪得血红,像要吃人似的。这哪是传闻中那个会默默把被扔掉的作业本捡回来的舒池砚?
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,舒翊突然松了手,转身冲向教室。黄围他们下意识地往两边躲,看着他几步跨到自己座位,弯腰抄起那个铁腿板凳。
板凳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,他拎着它往外走,步伐快得带起风,眼神疯狂。
“哐当——”板凳被他高高举起,阴影瞬间罩住那两个已经吓傻的人。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斜切进来,在他绷紧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,发梢滴着汗,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狰狞的笑。
周围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,有人吓得捂住了嘴。黄围的粗口卡在喉咙里,看着舒池砚举着板凳的手在半空顿了顿,那瞬间的静止比砸下去更让人窒息。
板凳举到最高点时,空气都跟着凝固了。舒翊的胳膊绷得像拉满的弓,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,一只手突然从斜后方伸过来,稳稳扣住了他的手腕。
祁连玦喘着气,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凌乱,抓着他的力道却稳得惊人。“舒池砚,冷静点!”
舒翊的动作顿住了。众人刚要松口气,甚至有人已经准备好“啊,幸好有他”的感慨时,变故陡生。
“哐当!”板凳被他猛地掼在地上,铁腿砸在瓷砖上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疼。紧接着,他猛地转过身,祁连玦还没来得及再说句什么,就被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脸上。
“啪!”这声脆响在走廊里回荡得格外清晰。
舒翊的手还扬在半空,胸膛剧烈起伏,头发乱糟糟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。他瞪着祁连玦,眼神里的疯狂还没褪去,却多了层被打扰的暴躁:“闭嘴!你算个什么东西?也配来管我?!”
祁连玦被扇得偏过头,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五道红痕。他愣住了,眼里的担忧僵成错愕,嘴角动了动,愣是没说出话来——这反应,委屈又茫然。
舒翊却根本没看他,吼完这句就像耗尽了力气,又像还没疯够,转身一脚踹在刚才没砸成的板凳上。
板凳“哐啷啷”滚出去老远,撞在墙上发出闷响。他喘着粗气,眼神扫过吓得瑟瑟发抖的那两人,又掠过一脸震惊的黄围他们,最后落在自己那只扇过人的手上,突然嗤笑一声,笑声又哑又怪,听得人心里发毛。
祁连玦慢慢抬起头,望着他的背影,手轻轻抚上被打的脸颊,眼里那点委屈忽然变成了更深的笑意——感觉更爱他了怎么办?
黄围还想往前凑两步,把嘴边的劝解话说完,舒翊却抬眼扫了他一下,语气算不上多凶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不耐烦:“再说扇你啊。”
那眼神轻飘飘的,却像带了点电流,黄围的话“啪”地卡在喉咙里,嘴巴闭得严严实实,连嘴角都不敢动一下,乖乖退到一边。
舒翊看着他这副模样,脸上却没什么表情,只弯腰拎起板凳腿,任由板凳在地上拖出“刺啦——”的声响,不管不顾地往教室走。
周围的人像是被这动静牵引着,三三两两地跟回了教室,刚坐下,窃窃私语就压不住地传开了。
“我跟你们说,舒池砚感觉比玦哥还牛逼啊!”一个男生压低声音,语气里带着点咋舌,“那可是玦哥啊,他说打就打,以后咱们还是绕着他走比较好。”
旁边立刻有女生接话:“对!感觉跟被夺舍了一样,吓死人了”
祁连玦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,乐颠颠地蹭回舒池砚旁边的座位,刚坐稳就支着胳膊肘,半边身子都快探过来,脸上挂着那种没心没肺的笑,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,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宝贝。
舒翊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,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坑,头也没抬地骂:“你是不是有病?盯着我笑个屁啊?还想被打?”
祁连玦非但没收敛,反而笑得更欢了,肩膀一耸一耸的,语气带着点无赖的坦诚:“小狗喜欢谁就会对谁摇尾巴。我没尾巴,只会傻笑。”
这话堵得舒池砚一愣,抓起笔杆往桌上一敲,低骂一声“有病”,抬手就冲祁连玦比了个中指。
祁连玦看着那根竖起来的手指,笑得更开心了“你的中指在伸懒腰吗?”。
舒翊无语了,懒得再理他。
尖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,舒翊瞥了眼屏幕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,没有丝毫犹豫地划下了拒接键。
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打,他发去一条信息,语气透着明显的不耐:“干什么?”
几乎是立刻,对话框里弹出秘书的回复:“老板,这边的投资方说要您亲自到场才肯谈合作。”
舒翊的指节在桌沿轻轻叩了叩,回复简洁:“回不来。”
信息发出还没两秒,新消息提示就跳了出来,秘书的语气显然也急了:“老板,公司面临危机,要是这次投资方再跑了,我们就完了,而且投资方说要是您不来,就取消投资。”
“取消投资”四个字像根刺,扎得舒翊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猛地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已凝满了烦躁,指尖用力到几乎要戳碎屏幕:“知道了,明天我就回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