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的冷光灯惨白地打在桌面上,那颗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心脏悬浮在玻璃罐里,暗紫色的血管像蜷曲的藤蔓贴在罐壁,透着令人作呕的腥气。旁边的纸条用黑色马克笔写就,字迹张扬又带着戏谑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,扎得江弘山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不是想要心脏吗?”
“你想要多少个我都给你,这次是杀手的。”
“下次还想要谁的?告诉我,我等着你。”
江弘山的指节攥得发白,纸条被他揉成皱巴巴的一团,指腹几乎要嵌进纸纤维里。胸腔里的怒火像被点燃的汽油桶,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——他要的从来不是这种带着羞辱的“馈赠”,是江宴低头认罪的狼狈,是彻底掌控局面的绝对权力!
“砰!”他猛地挥袖扫过桌面,玻璃罐应声砸在地上,碎裂的瓷片混着刺鼻的液体四溅,心脏滚落在地毯上,留下一道黏腻的痕迹。文件散落一地,钢笔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尖啸,他胸膛剧烈起伏着,额角青筋暴起,声音里满是咬牙切齿的狠戾:“江宴—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!”
空旷的办公室里,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未散的怒火在回荡,窗外的夜色像是浓稠的墨,将这份歇斯底里的愤怒,衬得愈发狰狞。
正午的光线漫过窗帘边缘,舒翊就被后腰传来的钝痛搅醒了。那痛感像是带着钩子,稍一动作就牵扯着浑身发酸,他皱紧眉头撑着床坐起来,扶着腰的手还没稳住,就瞥见自己光溜溜的皮肤上泛着痕迹。
江宴还陷在混沌的睡意里,呼吸均匀。
舒翊撑着还有些发沉的身体下床,脚步放得很轻,落地时膝盖还是不经意地晃了一下。他走到柜台前拿起手机,屏幕亮起的瞬间,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涌了出来,全是妈妈和弟弟的名字,红得有些刺眼。
他点开微信,弟弟的消息跳了出来,字里行间带着关切:“哥,你回来有段时间了,别光工作了,也要休息,中午回家吃饭吧,妈妈他们也想你了。”
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,还没来得及回复,又一条信息弹了进来,是堂姐的:“你在哪里?饭菜都做好了,你回不回来?”
舒翊深吸一口气,指尖快速敲打:“马上回来,你们先吃吧。”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,他随手从江宴的衣柜里扯了件衬衫套上,衣摆有些长,盖住了半条牛仔裤的裤腰。他抓起手机揣进兜里,轻轻带上门,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。
门彻底合上的瞬间,床上的江宴睫毛猛地颤了下,眼睁开时,带着刚醒的迷蒙,却又在极短的时间里褪去。
他眯起眼,瞳仁里的光骤然缩紧,像蛰伏的兽被触动了神经,那点眯起的弧度里藏着不加掩饰的危险。
他就那么躺着,目光像淬了冰的钉子,死死钉在紧闭的门板上,空气里残留的衣料气息,此刻倒像是成了某种挑衅的印记。
很快江宴电话打来,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“喂,江董,江弘山公司的账单已经拿到了,跟你想的一样,江弘山派来杀你的那个男人就是扮猪吃老虎,先博取你的信任假装背叛江弘山,再将消息转达”。
江宴嗯了一声“知道了,马上过来”。
很快,江宴踏入顶层办公室,他没看垃圾桶里那张皱巴巴的人皮,径直拿起秘书递来的江弘山公司账单,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,目光在几处标红的账目上稍作停顿,随即抬眼看向秘书,语气平静却字字带锋:
“联系我们控股的三家原材料供应商,让他们以‘检测出批次质量不达标’为由,即日起终止对江弘山公司的所有供货,合同违约金从后续合作款里抵扣,让法务部半小时内把通知函发过去。”
“你亲自去对接江弘山公司的两个最大经销商,告诉他们‘江弘山涉嫌财务造假,银行已冻结其账户,后续供货可能中断’,同时抛出我们的替代合作方案——价格比江弘山低五个点,账期延长一个月,只要他们现在终止合作,首批货今天就能发。记住,要暗示他们‘现在抽身还能保住本金,再拖下去可能血本无归’。”
“让信息部把账单里的异常流水(尤其是和海外空壳公司的资金往来)整理成匿名举报材料,分别发给税务局稽查科、市场监督管理局和几家财经媒体的深度报道组,材料里要附上部分银行回执的模糊截图,足够引起他们的关注,但别暴露我们的痕迹。”
他将账单合上,指尖在封面轻轻敲击:“最后,盯着江弘山公司的股价,从现在开始,让操盘手分批次抛售我们手里持有的所有该公司股票,每次抛售量控制在流通盘的1%以内,保持股价缓慢下跌,等他们的负面新闻发酵时,再一次性砸出剩余的30%,彻底引爆恐慌。”
“所有步骤必须在今天之内完成,每一步的进展半小时汇报一次。”江宴的目光扫过窗外,“我要让江弘山明天一睁眼,看到的是一个已经开始崩塌的公司。”
秘书腰身弯成标准的九十度,声音恭敬得没有一丝波澜:“是,马上去办。”说完轻步退出去,带上门时特意放缓了动作,只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,将办公室里的沉凝气压隔绝在门内。
舒翊推开家门时,暖黄的灯光正裹着饭菜香扑面而来。客厅里,妈妈早从沙发上站起身,脸上的笑意堆得满当当,几步迎上来就攥住他的胳膊往餐厅带:“哎哟,幺儿可算回来了,快过来吃饭,菜都热过两回了。”
舒翊反手回抱住妈妈的肩膀,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温软:“妈,不是让你们别等我,先吃吗?”
“没得好久”妈妈拍着他的背往餐桌推,“你爸临时被你刘叔叫走了,就我们几个,等你一起才热闹。”
话音刚落,旁边椅子上的舒池砚已经站了起来。两人是双胞胎,一般人根本认不出舒翊和舒池砚两人。舒池砚穿着条宽松的休闲裤,走路时步伐稳当,看不出半点异样——只有家里人才知道,裤管下藏着的假肢。
舒池砚几步走到舒翊面前,眼圈已经红了,伸手抱住他时,声音都带着点发颤的哽咽:“哥哥……我就跟你说没事的,你为什么非要去(*꒦ິ⌓꒦ີ)……我一直在担心……”
舒翊抬手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头发,掌心能触到他微颤的肩膀,语气放得更轻:“好了好了,这不是平安回来了?你看,一点伤都没有。”他松开手,指腹擦了擦舒池砚眼角的湿意,“当时那情况,我哪忍得住?快坐好,再不吃,婷姐要掀桌子了。”
坐在餐桌主位的舒婷闻言,嘴角勾了勾,脸上还是惯常那副淡淡的表情,眼神却柔和了不少。她抬眼看向舒翊,声音清清淡淡的:“过来坐。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”
舒翊笑着走过去,张开手臂虚虚抱了抱堂姐的肩膀——他从小就跟舒婷亲,小时候嘴馋,书包里总被她塞满各种零食,那些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温柔,他比谁都清楚。舒婷被他抱得身体僵了一下,随即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:“行了,别腻歪,吃饭。”
餐桌旁,妈妈给舒翊碗里夹着菜,絮絮叨叨说些家常;舒池砚一边小口扒饭,一边时不时瞟向哥哥,确认他真的毫发无伤;舒婷安静地给自己盛了碗汤,却在舒翊夹排骨时,不动声色把装排骨的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。碗筷碰撞的轻响,混着妈妈的唠叨和舒池砚偶尔插进来的几句抱怨,像一碗温吞的糖水,慢慢淌进心里,熨帖得让人发暖。
就在这时,门铃突然“叮咚”响了一声。
妈妈立刻放下筷子,笑着起身:“肯定是你爸回来了,你们先吃,我去开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