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戚

门一开，楼道的风卷着点凉气钻进来，站在门口的是李芳和她那壮实的儿子，妈妈脸上的笑瞬间淡了三分，手还扶着门框，声音却透着几分刻意的热络：“是大姐啊，快进来。”

李芳一脚踏进门，眼珠子先在屋里转了圈，目光落在舒翊身上时，嘴角撇出抹尖酸：“哟，这不是舒翊嘛，可算舍得回家了？我还以为你早把爹妈忘后脑勺了。”

舒婷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，眉峰拧成道冷硬的线，指尖在碗沿压出浅浅的白痕。妈妈端着茶壶往茶几走，客气地问：“吃过没？没吃就坐下垫两口。”

“不用，”李芳拽着身后的儿子往沙发上坐，那胖子一屁股陷进沙发里，布料都跟着颤了颤，“我今儿来是正事——给舒婷说门亲。”她拍着儿子的胳膊，嗓门亮得扎耳朵，“我家小宝虽说三十五了，可踏实！舒婷这情况，爹妈不管，爷爷奶奶也没了，我们家肯要她，那是给她脸了。再说她也到了可以领证了的年纪了，再拖就老了。以后呢就把工作辞了好好照顾公婆老公”

妈妈把茶壶往桌上一放，瓷盖磕出轻响：“小宝比小婷大十好几呢，这事儿得看小婷自己。”

舒婷始终没吭声，只是垂着眼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。舒翊却猛地一拍桌子，碗碟都跟着跳了跳，他霍然起身，盯着李芳：“大姑你什么意思？你是说让我姐一个警察辞去工作去给你当全职保姆！让我姐往火坑里跳？这死胖子也配？”他指着那缩在沙发上的男人，声音发沉，“我姐就算不是我妈生的，但在我这儿都是亲姐！想动她主意，我看你们谁敢！”

舒池砚下意识往舒翊身边挪了挪，手悄悄攥住他的衣角，妈妈想拦，却被舒翊眼里的火烫得缩回了手。李芳被他吼得愣了愣，随即拍着大腿就要发作，舒婷却在这时抬了眼，目光冷冷扫过去，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住了。

李芳气急败坏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，尖刻地扎过来：“舒翊，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？你看你妈和你弟，脾气可都不像你这样，你到底像谁！我看你就是你爸的私生子吧！”

妈妈皱眉道“大姐，你这话有点过分了吧？我平时尊敬你，不代表我的孩子就必须让你辱骂”。

舒翊眉头也猛地蹙起，唇线绷得死紧，刚要张口驳斥。

旁边“啪”一声脆响炸开——舒婷猛地拍响餐桌，椅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吱呀声。她几步跨到李芳面前，扬手便是一记耳光，力道狠戾得让空气都震颤了几分，冷声道：“像我，怎么了？”

李芳那胖儿子“噌”地弹起身，肥肉抖得像波浪，指着舒婷破口大骂：“你凭什么打我妈？你这样的女人能嫁给我，给我生孩子算你三生有幸！”

“啪！”又一声脆响，舒婷反手甩在他脸上，眼神冰寒如刀：“逼逼赖赖，你是癞蛤蟆吗？”

舒池砚惊得攥紧了桌布，指节泛白；妈妈张口结舌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唯有舒翊猛地站起来，椅子被撞得后退半尺，他扬着脖子叫好，声音里燃着怒火与快意：“姐！给我干死他们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！死肥猪回家照照镜子吧，我们家不吃猪头肉，还赶来送呢！”李芳捂着火辣辣的脸，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残叶，指着舒婷尖叫：“舒婷！你敢打我，我们这是给你脸，还不上赶着接着，还和舒翊一起胡闹！”

舒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，她抬手从桌上捻起一枚飞镖，指尖稍一用力，金属镖身便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冽的光。

没有丝毫犹豫，她手腕轻扬，飞镖带着破空的微响疾射而出。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那枚小小的镖上——它擦着大姑的脸颊飞过，距离那颤动的皮肤不过一毫米，甚至能带起一缕细微的风，撩动了李芳鬓角的发丝。

下一秒，“笃”的一声闷响，飞镖稳稳钉在身后的墙上，尾翼还在微微震颤，镖尖没入墙面半分，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。

李芳母子吓得腿一软，连连后退，后背撞在门框上，发出“咚”的闷响。舒池砚和妈妈脸色煞白，大气不敢出；舒翊却在一旁挥着拳头，激动地喊着“姐太帅了！”。

舒婷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，死死钉在他们身上，一字一句道：“以后你们再来，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！”

李芳尖叫一声，拽着儿子跌跌撞撞往外跑，楼道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和带倒东西的哐当声“杀人了！”门被甩得“砰”一声巨响，两人早已没了踪影。

舒婷走回餐桌时脸上已没了半分戾气，仿佛刚才提刀对峙的人不是她。她夹起一块排骨啃着。

舒翊立刻凑过去，胳膊肘支在桌上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姐，你刚才太帅了！放心，以后我肯定给你找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，刚才那死猪，也就配扔锅里煮成肉糜。”

舒婷被他逗得嘴角弯了弯，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：“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。”

客厅里的浊气仿佛被刚才那阵慌乱卷走了，空气里重新飘起饭菜的香气。舒池砚扒着碗里的米饭，忽然扯了扯舒翊的衣角，声音小得像蚊子哼：“哥，要是大姑他们不甘心，回头带人造访报仇怎么办？她儿子那么胖，真打起来……我有点担心姐姐(。ŏ_ŏ)”他说着，眉头又皱成了小疙瘩，眼里满是担忧。

舒翊夹菜的手顿了顿，随即笑起来，揉了揉弟弟的头发：“你不懂大姑那性子。她最要面子，今天在咱们家丢了这么大脸，肯定不会声张，更不会再来了——她怕被街坊邻居知道，戳她脊梁骨呢。”

舒池砚眨巴眨巴眼，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，嘴角重新扬起笑：“那就好！(๑^o^๑)۶”他夹起一块糖醋里脊，小心翼翼地放进舒婷碗里，“姐姐，你吃这个，补补力气。”

舒婷看着碗里的肉，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餐桌旁，碗筷碰撞的轻响再次响起，比刚才更添了几分踏实的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