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连玦弯腰时带起的风里混着烟草味,胳膊一收就把舒翊圈得严实,指尖故意往腰侧敏感处蹭了蹭。舒翊手抵在他肩头,刚要发力,就听祁连玦低笑:“别动,借个火。”话音未落,他唇间那根烟已经凑过来,两根烟碰在一起,火星“滋啦”一声。
“操!”舒翊猛地推开他,拳头带着劲风砸在祁连玦胸口,“兜里打火机硌着我了都,装什么蒜?一天不找揍浑身痒是吧?”
祁连玦被砸得闷笑,吐了个烟圈往他脸上飘:“哥哥手劲见涨啊。错了错了,下次还敢。”
舒翊刚要骂回去,黑色越野车已经碾着碎石停在跟前。祁连玦拽着他手腕就走,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:“走了,带你玩点刺激的。”
停机坪尽头,一架贝尔407直升机正嗡嗡作响,银灰色机身在烈日下泛着冷光,流线型的机头像蓄势待发的猛禽——这玩意儿能扛住7级阵风,升限6100米,跳5000米高空绰绰有余,舱门设计成侧滑式,纵身一跃时连衣角都不会卡。
“看见没?”祁连玦踢了踢脚边的伞包,金属扣撞出脆响,“等下就靠这铁鸟上五千米。哥哥,怕不怕?”
舒翊瞥了眼机身上印着的“2000+次安全跳伞搭载”标识,扯唇笑:“你不如担心等下自己尖叫被风灌进肺里。”
穿装备时,教练正扯着主伞包的背带使劲勒,尼龙带“咔咔”收紧,把胸腔勒得发紧。“主伞是ICARO 300,9个气室,就算破三个也能稳降。”教练拍了拍伞包侧面的红色拉环,“备用伞在腰侧,AAD自动激活器调在800米,下降速度超每秒55米就会自动弹开——比你反应快十倍。”
他又指着舒翊手腕上的高度计:“机械指针+电子屏双显,5000米跳,3000米震第一下提醒开伞,2500米再震就必须拉环,再犹豫我从后面给你一脚。”
祁连玦露出眼里的野光:“等下要是敢害怕,回去你必须陪我一个月。”
舒翊的声音混着直升机引擎的轰鸣格外清亮:“要是你敢抓我胳膊,就给我洗一个月的车,包括轮毂缝。”
舱门“哗啦”拉开的瞬间,狂风像只手狠狠攥住人的肺。五千米高空的风带着冰碴子,能把人脸颊刮得发麻。祁连玦站在舱门边,回头冲舒翊扬下巴,声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:“来啊,敢吗——”
舒翊几步跟上,风声里笑骂一句:“先跳下去的是孙子——”
话音未落,祁连玦已经拽着他的胳膊纵身跃出。失重感瞬间攫住两人,耳边是风的咆哮,脚下是迅速缩小的地面。祁连玦转头冲舒翊咧嘴笑,舒翊回敬他一个中指,然后猛地拉开伞包。
“嘭”的一声闷响,主伞在头顶张开,巨大的拉力拽得两人身体一沉。祁连玦荡到舒翊身边,隔着风喊:“怎么样?怂了没?”
舒翊踹了他一脚,伞绳跟着晃了晃:“有种解开伞绳比谁下落快——”
风从耳边掠过,带着高空特有的清冽。远处的云像棉花糖似的堆在天边。
夜风吹得帐篷帆布簌簌响,祁连玦正用树枝拨弄着篝火,火星子溅起来,映得他眼里亮堂堂的。舒翊刚从旁边的吊床上坐起来,手往裤袋里一摸,冰凉的手机硌着掌心——屏幕亮起的瞬间,那串刺眼的数字让他太阳穴猛地一跳。
“操。”他低骂一声,猛地站起来,鞋在草地上蹭出急促的声响。
祁连玦挑眉看过去:“怎么了?诈尸了?”
“都他妈快一点了!”舒翊指尖在屏幕上戳得飞快,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,“我得走了。”
祁连玦把树枝一扔,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来:“这么急?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,我开车来的。”舒翊已经抓过外套往身上套,拉链“刺啦”一声拉到顶,“先走了,改天再说。”
他转身就往停车的地方走,脚步快得带起风。祁连玦在后面喊了句“路上慢点”,抬手摆了摆。
门锁“咔嗒”一声归位时,舒翊刻意放缓的呼吸几乎要停滞。客厅里的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,连家具的轮廓都浸在其中,模糊成一团团沉默的影子。
他松了口气,指尖在玄关摸索着换鞋,鞋跟叩击地板的轻响,在这死寂里显得格外突兀,像在空旷的墓室里投下一颗石子。正要抬脚上楼,后腰忽然缠上一道冰凉的触感——不是夜风吹过的凉,是带着明确肌理的触碰,指尖泛着旧木头的寒气,慢悠悠地在腰侧游走,像蛇类吐信时的试探,无声无息,却带着致命的精准。
舒翊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,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成了冰,脚腕像被无形的锁链缚住,连转动脖颈的力气都消失了。
“宝贝,好玩吗?”
那声音贴着耳廓漫过来,气音里裹着潮湿的冷意,像是从浸了水的地窖深处钻出来的,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寒意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舒翊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,尾音几乎要碎在喉咙里:“江宴......,我今天跟朋友出去玩了,忘看时间了。”
黑暗中漾开一声低沉的笑,不是愉悦,更像老旧的留声机卡壳时的共振,震得人耳膜发麻。江宴环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收紧,指尖掐住了他腰侧的软肉,力道不重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:“嗯?你哪来的朋友?”
舒翊的心脏骤然缩紧,后背沁出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:“就,就今天刚交的。”
话音未落,后颈突然覆上一片冰凉的柔软。是江宴的吻,轻得像雪落在梅梢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,从颈侧一路蜿蜒到耳垂。
“啊.....,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放你出去,宝贝,你忘了?我正在看着你啊......”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嘴唇在耳廓上轻轻一咬,那点湿冷的触感让舒翊猛地一颤,像被冰水浇透——他怎么忘了,这座房子的每个角落都装着眼睛,江宴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他,连街角那几句随意的闲聊,都被原封不动地收进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。
“我和他只是朋友,你总是这样,我只是想交朋友而已。”舒翊抽泣着,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,试图贴近那道虚无的身影,却只撞上一片更浓的寒意,像沉入了结冰的湖底。
江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,仿佛要将他的骨骼勒得错位,将他整个人嵌进自己的影子里。“为什么要交朋友?只有我不就够了?你不爱我了吗?”他的声音里浮起一丝疑惑,像一根细针,精准地刺破了舒翊强装的镇定,直抵他混乱不堪的心底。
舒翊张了张嘴,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。爱吗?他不知道。他只知道每次江宴的指尖抚过皮肤时,那股混杂着恐惧的战栗有多清晰;知道阁楼里的黑暗和寂静是悬在头顶的剑,顺从是唯一的生路。
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,我不愿被束缚,我想反抗,想逃,想要自由。
可是我真的不爱他吗?以前那个他到底去了哪里?
沉默在空气里越积越厚,像要压垮人的乌云。江宴的声音再次响起时,染上了一层冷霜,像冰块在玻璃上划过,带着细微却刺耳的声响:“你沉默了,所以,你在试图逃避,试图掩盖,还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?”
他的指尖开始缓缓摩挲舒翊的小腹,冰凉的触感透过衬衫渗进来,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,一寸寸丈量着属于自己的领地。窗外的月光被乌云彻底吞没,客厅里的黑暗愈发浓重,只剩下两道交缠的身影,和空气里弥漫的、令人窒息的味道,像一张拉满的弓,随时都可能射出致命的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