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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好学习

呼吸的距离

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,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投下淡淡的光斑。江宴扶了扶鼻梁上的细框眼镜,指尖落在一道椭圆与直线相交的题目上,声音清润如浸在水里的玉:“这里用点差法会更简捷,你看,设A(x₁,y₁),B(x₂,y₂),中点M(x,y),代入椭圆方程后相减……”

他话说到一半,余光瞥见旁边的人没动静。舒翊正单手撑着下巴,另一只手在桌沿无聊地划着圈,眼神飘向窗外的梧桐树,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,分明是半点没听进去的模样。

江宴无奈地停了笔,抬腕,用笔杆轻轻敲了敲舒翊的额头。

“啊!”少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回过头,眼里还带着被惊扰的愠怒,手捂着额头瞪他:“你这个老男人,敢打我!”

江宴被这声“老男人”逗笑了,眼镜后的目光弯了弯,带着点纵容的笑意:“我很老吗?”

舒翊梗着脖子哼了一声,语气理直气壮,“你比我大八岁,不是老男人是什么?”

江宴放下笔,身体微微前倾,手肘支在桌面上,指尖交叉放在练习册旁,笑意更深了些:“那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?”

舒翊狐疑地瞥他,下巴微扬:“什么游戏?”

“你来出题。”江宴的声音里带着点诱哄,“我赢了,就乖乖坐下来听我讲完这道题,还有后面的三道。我输了,就带你出去,想去哪儿玩都依你。”

舒翊的眼睛亮了亮,显然是被“出去玩”三个字勾住了,但还是嘴硬地撇了撇嘴,伸出小拇指:“真的?骗我的话,你就……你就不是男人!”

江宴看着他那副故作老成的样子,低笑出声,也伸出手,勾住他的小指轻轻晃了晃,语气郑重又带着点戏谑:“我保证。”

舒翊忽然偏过头,目光落在墙上那只老挂钟上。黄铜钟摆正不紧不慢地晃着,每一次摆动都带起细微的嗡鸣,像浸在时光里的叹息。“来玩‘追秒’?”他指尖在表盘玻璃上轻轻点了点,指甲刮过蒙着薄尘的刻度,“我随便说个秒数,你让它停在那儿。”

舒翊转着笔,狡黠的想着“我倒要看看你隔着玻璃屏障该怎么赢,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”。

视线扫过钟面——秒针正卡在23秒的位置,金属光泽在午后阳光下泛着冷光。他故意挑了个刁钻数:“37秒。”

江宴没看表,反而起身走向窗边。那盆常春藤的叶子垂得太低,几乎要蹭到窗台,他伸手将花盆往外挪了半寸。动作极轻,指尖却像带着某种暗劲,刚触到陶盆边缘,窗外的风就毫无征兆地涌了进来。不是寻常的穿堂风,倒像被什么拢着似的,贴着桌面卷过,掀起的草稿纸边角簌簌作响,恰好遮住舒翊看向钟面的视线。

“风挺大。”江宴说着,抬手按住纸页。他的手腕转了个极缓的弧度,拇指在纸背压出浅痕的瞬间,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“咔”的一声轻响。

舒翊猛地抬头,正看见秒针在36秒处顿住了——不是卡住,而是像被人轻轻攥住了尾端,悬在半空颤了颤,随即才慢悠悠往下滑,针尖擦过36与37之间的刻度线,不偏不倚落在37秒正中央。

更奇的是,秒针停稳的刹那,涌进窗的风突然断了,连窗外聒噪的蝉鸣都卡了半拍,空气里只剩下钟摆悬在半空的死寂。

“巧合。”舒翊皱着眉,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沿,“11秒。”

江宴坐回原位,没动身子,只屈起食指在桌面上敲了三下。第一下敲在木纹凹陷处,声音闷钝,挂钟内部立刻传来齿轮错位似的轻响;第二下落在桌角金属包边,清脆的一声,秒针突然像被拨快了发条,猛地跳过两格;第三下他收了力,指腹擦过桌面,几乎听不见声,秒针却像接了指令般骤然减速,针尖稳稳卡在11秒刻度上,连钟摆都晃了晃,恰好停在垂直向下的角度,纹丝不动。

舒翊他刚要开口,江宴已经笑着合上了手边的书,指尖越过桌面,极轻地划过他发烫的耳尖。

“两局全胜。”他的声音里裹着点得逞的笑意,带起的风里,藏着一丝连阳光都照不透的狡黠,“我赢了。”

舒翊猛地攥紧了笔,指节泛白:“你到底……”话卡在喉咙里,目光死死钉在钟面上,那根精准停在11秒的秒针像根细刺,扎得他后颈发紧,“这不可能。”

江宴指尖转着书,书页边缘在阳光下泛着金边,语气漫不经心:“第一局?那盆常春藤。”他朝窗台抬了抬下巴,“我往外推的角度,刚好让花盆重心压在窗台排水孔上——那孔连着墙里的风道,风灌进来时会带着特定频率的震动,顺着墙传到挂钟机芯。”

他顿了顿,指尖点向桌面:“你报37秒时,秒针刚过30秒,剩下的7秒里,风震会让齿轮咬合处产生半毫米的错位,足够它在36秒顿一下,再借着惯性滑到37秒。至于蝉鸣和风……不过是震动频率刚好和它们的声波抵消了半秒。”

舒翊喉结动了动,没说话。

“第二局就更简单了。”江宴笑了笑,屈指又敲了敲桌面,这次用了同样的节奏,“游戏开始前,我听见齿轮咬合声比标准慢了0.3秒——这挂钟老了,桌角的金属包边和机芯共振频率一致。三下敲击的力度,刚好能通过桌面传导,让齿轮在特定秒数卡榫。”

他摊开手,掌心还沾着点调钟时没擦干净的铜锈:“就像你拧瓶盖时,知道哪圈螺纹该用多大劲。”

舒翊的睫毛颤了颤,像是被无形的线牵住,僵在那里。方才那些关于力学与共振的拆解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,江宴轻描淡写的语气与他眼底惊涛骇浪撞在一起,竟让他忘了该摆出怎样的表情——是该继续质疑,还是先承认那份被算计的怔忪?

江宴勾了勾唇,这种事当然是他乱编的,他从舒翊父母那里得知,每次请家教老师,舒翊都会出这题刁难人家,表也不过是他事先换了个一模一样的老旧表而已。

江宴的笑声很轻,他指尖点了点摊开的课本:“现在,能开始学习了么?”

舒翊猛地回神,耳尖先一步泛起热意。他没应声,只是猛地将椅子往后一撤,木腿擦过地面发出一声闷响,倔强坐回去。脊背挺得笔直,下巴微扬,却还是乖乖将习题册拉到正前方,笔尖在纸页上顿了顿,划出个浅淡的墨点。

江宴望着他这副“口服心不服”的模样,眼底漾开细碎的笑意。他微微倾身,掌心带着温热的触感,轻轻覆在舒翊发顶揉了揉,发丝柔软得像初春的草芽,在指缝间簌簌滑动:“真听话。”

“别碰我头!”舒翊猛地偏过脸,声音里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气音,脸颊却红得更厉害,“这样会不长个子的!”

江宴收回手,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发丝的温度。他低笑一声:“好,不摸了。”

舒翊偷偷抬眼瞟了他一下,见他果真坐直了身子,才抿紧嘴唇低下头,假装专心研究那道复杂的函数题。只是落在纸页上的目光有些发飘,连带着方才被触碰过的发顶,都像是还留着一点暖烘烘的余温,让他忍不住悄悄挺直了些脊背——仿佛这样,就能真的长高一寸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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