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窗外的街景从熟悉的居民区渐变成开阔的林荫路,半小时光景,稳稳停在广场前。远处摩天轮的金属轮廓浸在暖融融的日光里,缓缓转动着,像圈住了半片天空。
江宴先下了车,皮鞋踩在广场的石板路上轻响一声,他绕到副驾侧,掌心虚虚搭在车门上沿,避免舒翊碰头。阳光落在他伸开的手背上,连指缝间的影子都染着暖意,他笑着开口,声音裹在风里格外清晰:“18岁之前,不想疯狂一次吗?今天愿意把你交给我吗?”
舒翊的心像是被风吹动的风铃,猝不及防晃了一下,漏了半拍。脸颊倏地热起来,连耳尖都泛了红,他慌忙别开眼,假装盯着远处的花坛,语气硬邦邦的:“神经病,说话就不能正常点?”嘴上这么说,指尖却不受控制地抬起来,轻轻搭进江宴的掌心。
江宴的掌心很暖,一握住就没松开,还顺势轻轻拉了一把,帮他稳当地踏下车。“我说话怎么不正常了?”他笑着挑眉,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天气,“我跟别人一直这样说话啊。”
“跟别人也这样?!”这句话像颗小石子,猛地砸进舒翊心里。刚才那点莫名的悸动瞬间凉了下去,连指尖的温度都仿佛褪了几分。他轻轻皱起眉,猛地抽回手,转身就往广场深处走,脚步又快又急,帆布鞋踩得石板路哒哒响。
原来那些瞬间不过是他对谁都有的客套话。肯定用这种方式撩过好多人吧,自己昨天还觉得他不算讨厌,真是眼瞎。可转念又懊恼起来——我干嘛这么生气?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,他对别人怎么样,关我屁事!
江宴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,手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温度,他连忙快步追上去,语气里带着点茫然的困惑:“喂,你干嘛?怎么突然走这么快?谁惹你了?”
“没事!”舒翊头也不回地喊,声音里藏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,脚步却更快了。风把他的衣角吹得飘起来,他像要把刚才那点不受控制的莫名其妙,全藏进快步走开的影子里,不让江宴看见半分。
江宴望着舒翊气鼓鼓的背影,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,脚步慢悠悠跟着,直到穿过广场尽头的矮木丛——崖边的风骤然扑来,带着山石与草木的清冽,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谷,几根钢索架在崖边,终点悬着蹦极的安全带,远处的云都像被风吹得贴在天际。
江宴故意凑到他身边,语气里带着点促狭的笑:“蹦极,敢吗?”他瞥了眼舒翊悄悄绷紧的肩线,又补了句,“看你这脸色,不会是怕了吧?哎呀,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舒翊,也有打怵的东西啊。”
舒翊的指尖攥得发白,膝盖确实在不受控地轻颤,却硬撑着梗起脖子,声音发紧却不肯服软:“放屁!我才不会怕!这世上除了我爸妈,就没我害怕的东西!”
江宴收起玩笑的神色,指尖碰了碰钢索上的安全扣,声音沉了沉:“放心,我找的都是有十年经验的团队,设施每天都检修,不会出问题的。要是真怕,我们现在去玩旋转木马也成。”
“混蛋!你才有病吧!”舒翊猛地转头瞪他,眼眶都有点红,“谁家好人第一次蹦极跳悬崖啊?你是想让我死吗?就算你看我不顺眼,也不用用这种法子吧!”风把他的声音吹得发飘,连带着那点藏不住的慌,都落在江宴耳里。
江宴眨了眨眼,摆出一副格外无辜的模样,指尖挠了挠脸颊:“可悬崖蹦极才够刺激啊。”他往前凑了凑,声音软了点,“不是说了吗?18岁之前,我要带你做所有好玩的事。”
舒翊气得太阳穴突突跳,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,只盯着工作人员检查安全带,指节扣着崖边的护栏,指腹都泛了白。突然,身后传来一阵暖意,一个带着淡淡香味的怀抱轻轻圈住他,手臂松松搭在他腰侧,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,熨得他后背发暖。舒翊整个人都僵住了,心跳漏了半拍——他还以为,江宴是来安慰他的。
可下一秒,江宴的声音贴着他耳边落下,带着点遗憾的调子:“放心吧,等你真要是……不小心出了意外,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叔叔阿姨的,每周都去给他们送水果。”
舒翊浑身的暖意瞬间凉透,反手一个后肘就顶在江宴胸口,力道没控制住,听得江宴闷哼一声。他转身瞪着人,眼底都冒了火:“江宴!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!”
江宴揉着胸口,龇牙咧嘴地笑:“我这不是怕你太紧张,跟你开玩笑缓解压力嘛。”
“缓解个屁!”舒翊的耳尖都红了,一半是气的,一半是刚才那阵没散去的慌,“我现在比刚才更紧张了好不好!”
江宴直起身时,揉胸口的动作都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劲儿,被撞的闷痛似是没入风里,半分恼意也无。
他往后退了半步,小臂随意环在身前,后背往崖边护栏上一抵,金属凉意在衣料下若有似无地渗着。
风卷着崖下草木的气息扑上来,吹得他额前碎发斜斜飘起,露出眼底盛得快溢出来的笑意——那笑意里裹着点促狭的亮,像把阳光揉碎了撒进去,连声音都染着轻快的调子,低低地笑出声:“宝贝,你怎么这么可爱?”
他目光落下去,不偏不倚卡在舒翊还泛着薄红的耳尖上,视线慢悠悠绕了圈,才补了句,语气里的笑意更浓:“明明腿都在偷偷打颤,嘴硬说不怕;那么怕死,还敢跟我走?”
见舒翊眼尾瞬间绷紧,眉尖要竖起来,江宴才收了点外放的笑,指尖在护栏上轻轻敲着,嗒嗒声混在风里。
他往前倾了倾身,刻意把距离缩得极近,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扫到舒翊耳尖,声音压得低而软,像羽毛轻轻搔着耳畔:“其实你害怕不想跳的话,简单得很。我向来是个好打发的人。”
话顿了顿,他盯着舒翊骤然绷紧的下颌,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,声音里裹了点诱哄意味:“只要你跟我撒撒娇,说句‘江宴,我害怕,换一个好不好’——”他故意停顿,指尖轻轻碰了下舒翊的小臂“我立马带你走,绝无二话。”
舒翊眼尾一挑,瞪人的模样带着点没褪去的薄红,语气硬邦邦的:“你想都不要想,我是不会撒娇的。”
江宴低笑出声,指尖在护栏上轻轻敲了两下,眼里裹着促狭的光:“那太好了,我正好也想跟你多玩些刺激的,跳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