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乞讨

呼吸的距离

“哪有那么多坏人?”秦衡不赞同地皱了皱眉,伸手拽住舒翊的手腕就往对面走,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袖子传过来,“我们就看看而已,别对陌生人有这么大的恶意嘛。”

舒翊没再反驳,任由他拉着穿过斑马线。晚风卷着街边小吃摊的香气飘过来,却盖不住乞讨老人身边那股淡淡的霉味——老人盘腿坐在块破旧的棉垫上,褪色的蓝布裤管在膝盖处空荡荡地垂着,手里端着个豁了口的搪瓷碗,碗底躺着几枚零散的硬币。

见有人走近,老人立刻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,枯瘦的手指攥着碗沿轻轻晃动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“好心人啊,行行好,给点钱吧……老头子我实在走投无路了……”

秦衡的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裤管上,心瞬间揪紧,忙低头去翻书包,拉链拉开时发出轻微的“刺啦”声,他一边摸索着钱包一边说:“爷爷您别急,我这就给您找钱。”

舒翊没说话,只是缓缓蹲下身。他的校服裤膝盖处蹭到地面的灰尘,却毫不在意,视线落在老人的裤管接口处——布料边缘缝得有些潦草,隐约能看到里面露出的浅灰色布料,不像是长期佩戴义肢的样子。他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裤缝,看了足足半分钟,才缓缓站起身,眉峰轻轻蹙起,像被什么东西硌到了似的。

“别动。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不高,却精准地拦住了秦衡正要掏钱的手。

秦衡的动作顿在半空,疑惑地转头看他:“怎么了?”

舒翊没先回答,只是看向那老人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语气却没什么温度:“老人家,您这腿是怎么断的啊?”

老人的眼神闪了一下,快得让人抓不住,随即突然拔高了音量,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:“是……是得了重病啊!家里掏空了钱也没治好,最后没办法,只能截肢……好心人,我真的活不下去了,给点钱吧……”

“好啊。”舒翊应得干脆,手却摸出了手机,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,拨通电话后语气清晰:“喂,警察叔叔吗?我要举报,在和平路与明湖街交叉口,有专人操控的违法行为乞讨。”

秦衡彻底懵了,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似的,直到舒翊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,压低声音问:“到底怎么回事啊?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?”

舒翊抬了抬下巴,示意他看老人攥着碗的手——那双手虽然瘦,指节却很稳,没有长期乞讨者常见的瑟缩,甚至在哭诉时,眼神也偶尔会瞟向远处的路口。“他的表情太熟练了,”舒翊说,“哭的时候肩膀抖得太刻意,眼神也没真的绝望,倒像是练过无数次的样子。而且他裤管里的衬布,明显是临时塞进去的,根本不是截肢后的状态。”

秦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果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,刚要说话,就见远处传来了警笛声。那老人脸色瞬间煞白,挣扎着想要起身,可刚撑着地面抬起一点,就因为动作“不便”又跌坐回去,眼神里满是慌乱,再没了刚才的可怜模样。

警察很快走到跟前,核实情况后将老人带走。看着警车远去的背影,秦衡才回过神,转头看向舒翊,眼里满是震惊和佩服:“可以啊舒翊!你这观察力也太厉害了,谁教你的?”

舒翊踢了踢脚边的石子,夕阳的光落在他眼底,扬起一片失落:“江宴,他总是教我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,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教我这些”。

秦衡望着舒翊眼底那片沉沉的失落,像望见深潭里积着的云,连呼吸都跟着轻了几分。他指尖攥了攥校服下摆,终于还是轻声开口,字句都裹着小心翼翼的试探:“小翊,其实昨晚……江老师来过。”

“什么?”舒翊猛地抬眼,瞳孔里瞬间炸开细碎的光,随即又被惊惶填满,他往前倾了倾身,声音都发颤,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
“是他让我别讲的。”秦衡的声音低了下去,想起昨晚见到的景象,眉峰不自觉地蹙起,“我看见他的时候都懵了——他瘦得特别厉害,眼神也很冷漠,一点从前的温和都没了。情绪也不稳,明明没说几句话,却像憋着股要炸开的劲,整个人都变了,变得我快认不出了。”

舒翊的目光慢慢垂落,落在自己交握的手背上。指节泛着青白,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碾过,钝钝地疼——一定是江宴妈妈的事,把他从里到外都熬变了样。他沉默了很久,才用近乎气音的声音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
之后的路像是被拉长了,晚风卷着街边的灯影晃在他身上,却暖不透那份沉沉的闷。回到家时,邓丽娟正把冒着热气的菜端上桌,看见他就笑着喊:“小翊回来啦?快洗手,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。”

舒翊应了声,慢吞吞地洗完手坐下,筷子夹着排骨却没什么胃口,只扒了几口米饭就放下了。“妈,我吃饱了,上楼了。”他起身时,邓丽娟还在念叨“怎么吃这么少”,可他没回头,径直走进了卧室,轻轻带上门,把所有声响都隔在了外面。

他仰面躺在床上,天花板是单调的白,像一片没有边际的雾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突然抬手,掌心用力拍在自己脸上——清脆的声响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,心里的声音也跟着冒了出来:舒翊,你能不能有点理智?

人早都走了,不管你了,你在这里揪着不放,为他难过,为他心神不宁,又有什么用?

他盯着天花板,一字一句地跟自己对话:生活从来不是只有一个人的影子,你还要走很长的路,要考想去的学校,要过期待的未来。江宴以前不是说过吗?把自己困在别人的世界里,让日子变得颓废,是最愚蠢的事——最后苦的是自己,可对方或许根本不知道你藏着这些心思。

别傻了。他在心里重重地说。人家比你大8岁,这8年的距离,是你现在踮着脚也够不到的鸿沟。

情窦初开不过是青春里一阵轻轻的风,吹过就散了,没必要把它当成困住自己的墙。别想了,睡吧。
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,在被子上织了道细细的银线。舒翊闭上眼睛,把那些翻涌的情绪一点点压下去——就像江宴说的,人总要往前看,总不能让一阵风,吹停了自己的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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