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刚漫进客厅,舒翊就撞见沙发上凝着的低气压。邓丽娟指尖绞着围裙边角,眼眶泛红,舒林则对着茶几上的文件眉头紧锁,指节叩着桌面的声响,在寂静里格外刺耳。
“爸妈,你们怎么了?”舒翊心里咯噔一下,白天江弘山的威胁像根刺,突然扎得他心慌。
舒林头也没抬,声音沉得发闷:“没事,小孩子家家的,别问这些。”话里的回避,反倒让不安疯长。
舒翊攥紧了衣角,喉结滚了滚,终于把那层担忧说破:“是不是……公司出事了?”
邓丽娟猛地抬头,眼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,随即又强压下情绪,扯出个勉强的笑:“你怎么知道?就是小问题,我们能解决,你别担心,好好读书就行。”
“我猜的。”舒翊垂下眼,掩去眼底的无措,声音却稳了稳,“爸妈,你们先别着急,好好休息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他没再多问,转身踏上楼梯,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——江弘山果然说到做到,用最狠的方式,掐住了他的软肋。
一进房间,舒翊就摸出手机,手指抖着翻出江弘山的号码,拨通的瞬间,舒翊的声音里没了半分平日的软和,只剩压抑的怒火:“江叔叔,我们家公司的事,是不是你搞的鬼?你到底什么意思”
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,带着胜券在握的从容:“我就知道,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。”江弘山的声音裹着冷意,像淬了冰的刀,“现在,能静下心来,帮我做事了吗?”
“我要见你。”舒翊打断他,语气斩钉截铁,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,“当面谈。”
江弘山顿了顿,似乎没料到这舒翊还藏着股硬气,随即轻笑一声:“可以。明天下午两点,园芊咖啡店,我们好好聊聊。”
园芊咖啡店的落地窗外,车流织成模糊的光带,店内爵士乐的旋律却压不住两人间的暗流。江弘山指尖摩挲着骨瓷杯沿,抬眼看向对面坐得笔直的舒翊,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闲适:“喝点什么?”
舒翊下颌线绷得紧实,眼底的冷意几乎要溢出来,只冷冷吐出三个字:“不需要,说正事。”江弘山没接话,反倒朝服务生扬了扬手,将菜单递过去时笑意不减:“我要杯美式,加冰。给他来杯椰汁,常温。”服务生应声退下,他才转头看向脸色更沉的舒翊,慢悠悠抛出一句:“听说,你喜欢江宴?”
“我没有。”舒翊几乎是立刻反驳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这份藏在心底的心思,他从未对旁人言说,江弘山是如何知晓?话音刚落,就见江弘山从公文包里摸出平板,点开一段视频递过来。
屏幕里的画面晃了晃,镜头正对着他的卧室窗口——熟悉的书桌、床头的玩偶,还有醉酒后红着眼眶,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“我们试试吧”的自己。舒翊的瞳孔骤然收缩,指尖触到屏幕时竟有些发颤:那晚他断片后什么都不知道了,更没料到,有人会在三楼窗外,像蛰伏的猎手般录下这一切。,而且江宴怎么会在,好丢脸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舒翊猛地抬眼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,“怎样才肯放过我爸妈?”
江弘山收回平板,指尖敲了敲桌面,笑意里满是算计:“很简单,还按上次说的做。帮我拿到那东西,你父母的公司就能缓过来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里添了几分施舍般的从容,“我知道你们家快撑不住了,缺钱。我可以先给你一百万,够你们周转一阵。”
“一百万?”舒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“江叔叔这手笔,未免太抠了。我们家以往随便一个项目的利润,都抵得上这十倍。”
江弘山闻言低笑出声:“你倒和江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连嫌我抠的口气都分毫不差。”他话锋一转,笑意里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压迫,“不过没关系,事情办得漂亮,你要的只会更多,急不得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声音压得低了些,字句都像裹了冰碴:“想让你父母的公司缓过来,想拿到钱,就乖乖听话。至于用什么法子——勾引也好,耍些小聪明也罢,我不管。”
“勾引?!”舒翊猛地攥紧了拳,指节泛白,眼里满是震惊与抗拒,声音都微微发颤,“我绝不会做这种事!”
“我管你用什么法子。”江弘山打断他,语气冷硬了几分,指尖在桌面重重一点,“总之,把那份遗产转让书给我偷出来。”
舒翊走出咖啡店时,脚步虚浮得像踩在云里,整个人恍若行尸走肉。风吹得他额发凌乱,他抬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叹:“怎么偏偏是我?这父子俩就不能让我消停片刻吗?”
手机屏幕亮着,上面是江宴的住址——他盯着那串地址,沉默良久,声音里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与歉意,轻得像要被风卷走:“对不起,江宴。我不能为了你,让爸妈陷入绝境。就算你会恨我,我也只能这么做了。”
暮色四合时,晚风卷着秋意掠过舒翊的指尖,他攥着手机的手却比风更凉,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。屏幕上跳动的号码他烂熟于心,可按下通话键的瞬间,指尖仍不受控地发颤——这是他藏了许久的勇气,也是压在心底的忐忑。
顶层的办公室里,落地窗外是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,江宴指尖悬在键盘上,私人手机突然在桌面嗡嗡震动。
他漫不经心扫去,陌生的号码像颗突兀的石子,没等铃声漫开,便被他指尖一按掐断。可不过两秒,那震动又执拗地响起,一遍又一遍,搅得他原本平静的思绪泛起波澜。这号码是他换了好几个月的新号,知晓的人屈指可数,是谁这般执着?他眉峰微蹙,再次按下挂断键,直到第五次铃声刺破空气,他终于耐不住性子,指尖划过接听键,语气里裹着被打扰的冷意,像淬了层薄冰:“喂?”
电话那头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,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,而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,带着点没藏好的委屈,又掺着几分小心翼翼:“老男人,你在哪里?”
江宴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顿,那道声音如电流窜过四肢百骸,瞬间驱散了他周身的寒意。他怔了怔,原本冷硬的眉峰不自觉柔和下来,连声音都放轻了几分,褪去了方才的锐利:“你现在在哪?发位置给我,我去接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