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翊安安静静地陷在沙发里,目光像被系了线,牢牢锁在厨房那道身影上。江宴系着素色围裙,袖口挽至小臂,露出线条流畅的腕骨,正低头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食材,热油滋滋的声响混着食物的香气,在暖黄的灯光里酿出几分烟火温情。
他望着那抹背影,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汹涌的冲动——好想起身走过去,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,把憋在喉头的委屈细细讲给他听,告诉他“别为母亲的事苛责自己”,告诉他“往后我陪着你”。可这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现实狠狠掐灭。
指尖无意识攥紧了沙发巾,布料的纹理硌得掌心发疼,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,心脏像被浸了冷水的棉絮,沉得发闷。等他真的把那份东西偷到手,眼前的温柔都会碎成泡影吧?江宴会厌他、恨他,或许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。“对不起”三个字在舌尖滚了又滚,终究还是咽回了心底。
正怔忡间,身前忽然覆上一片阴影。舒翊还没回神,下巴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捏住,微微向上抬起。江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带着点无奈的笑意:“叫你好多遍了,在想什么?魂都快飘走了。”
舒翊猛地抬眸,撞进江宴深邃的眼眸里。不知何时,眼眶已蓄满了泪水,模糊了眼前的人影,却仍能看清他眼底的温柔。他就这么静静望着,连泪珠滑落脸颊都未曾察觉。
江宴也没说话,只是静静看了他片刻,而后缓缓蹲下身,与他平视。指尖轻轻拭去他颊边的泪,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:“怎么还哭了?被我帅哭了?”
这句话像颗小石子,轻轻砸破了舒翊心底的沉重。他忍不住轻笑出声,抬手推了江宴一下,带着点鼻音抱怨:“都什么时候了,还说这种话。”
江宴没反驳,只是伸手拉起他,指尖带着暖意:“好了,吃饭吧。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炒粉。”
舒翊被他牵着走到餐桌旁,看着盘子里油亮喷香的炒粉,鼻尖又是一酸。他深吸一口气,想把翻涌的情绪都压进胃里,拿起筷子就往嘴里送。江宴刚转身接了杯温水,握着杯壁的手指还带着凉意,正要开口提醒“还烫,慢点吃”,就听见身前传来一声轻呼。
他快步走过去,只见舒翊皱着眉,嘴角微微泛红,正不住地哈气。江宴无奈地笑了,伸手轻轻捏住他的脸颊,语气带着点嗔怪:“吃这么急干嘛?饿坏了?”说着便抬了抬下巴,“抬头,让我看看你的小嘴。”
舒翊乖乖抬起头,泛红的嘴唇微微嘟着,眼眶又泛起了水汽,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,湿漉漉地望着他。那模样,让江宴心底的柔软瞬间漫了上来,连责备的话都咽了回去。江宴指尖抵着唇角,勾出一抹浅淡却格外认真的笑:“我倒发现,这世上能让我这般上心的人,竟只有你一个。”话音稍顿,他目光落在舒翊脸上,语气轻得像风拂湖面,却藏着不容错辨的提醒:“所以,千万不要做傻事。”
舒翊垂着眸,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,江宴话里的深意像沉在水底的石子,他只瞥见水面一圈浅纹,没去想底下暗涌,只沉默着不接话。
江宴见他不回应,也不追问,只俯身凑近,指腹轻轻蹭过他的唇瓣,软得让人心尖发颤。他眼底翻涌着幽暗的光,笑意却漫在嘴角:“宝贝,你知道吗?你现在这幅模样,真让人浮想联翩。”
舒翊茫然抬眸,眼里满是困惑:“什么意思?”
“让人想欺负。”江宴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蛊惑的磁音,“想在床上欺负,在厨房欺负,在浴室里……”
话没说完,舒翊脸瞬间红透,像浸了胭脂的云锦,慌忙抬手推他,声音发颤:“不许说了!”说着捂紧耳朵偏过头,连耳尖都染着粉,像熟透的樱桃。
江宴被推得退了半步,唇角笑意更深:“既然知道我是怎样的人,当初又何必来见我?”
舒翊猛地放下手,伸手捂住他的嘴,眼里羞恼翻涌:“江宴!你懂不懂礼义廉耻怎么写!”
江宴眨了眨眼,拉下他的手,故作无辜地耸肩,语气满是故意:“还真不知道。”
“变态!”舒翊又气又窘,转身就想躲,手腕却被江宴稳稳攥住——那力道不重,却像缠了软绳,怎么都挣不开。他正要恼,却见江宴俯身贴过来,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尖,声音里的戏谑淡了些,多了点认真:“躲什么?我若真是变态,哪会只攥着你手腕?”
舒翊一怔,耳尖更烫,想反驳却找不出话,只能瞪他。江宴看着他泛红的眼尾,忍不住笑出声,拇指轻轻摩挲着他腕间的皮肤:“好了,不逗你了。粉要凉了,再不吃,我可要全吃光了。”
说着没松手,反而牵着他往餐桌走,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,烫得舒翊心跳乱了节拍,连方才的羞恼都散了大半,只剩掌心传来的、让人心尖发颤的暖意。
餐后,舒翊坐在沙发一角,目光落在伏案工作的江宴身上。暖黄台灯将男人的侧影描得柔和,键盘敲击声有节奏地响着,可舒翊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,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不着痕迹地套出遗产转让书的消息。
他攥了攥衣角,终是伸手轻轻扯了扯江宴的袖口,语气带着点故作随意的试探:“喂,老男人,你什么时候开始忙这些的?这公司……又是什么时候有的?”
江宴的指尖顿在键盘上,抬眸静静看了他一眼——那目光不深,却像能看透人似的。舒翊心里一紧,正想找补,却听见他淡淡开口:“这公司,是我妈留给我的遗产。”
舒翊松了口气,顺势放柔语气,带着真心的劝慰:“哦……你也别太难过了,阿姨在天上肯定看着呢,她一定想让你好好的,等你以后……结婚生子,过得幸福。”
江宴闻言,忽然低笑出声,抬眸看向他:“我们国家,可没有两个男人结婚的法律。”
舒翊心里咯噔一下,话赶话便说了出来:“没事啊,国外有啊。而且结婚证说白了就是个本子,没什么用处——该不幸福的,有本子也不会幸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