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一直是

秦衡无奈地叹口气，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泛红的耳尖：“你能喝多少？每次喝不到半杯就醉得黏人，还偏要喝。”

“我就想喝。”舒翊仰起脸，眼眶里还蓄着未干的泪，睫毛湿漉漉地颤着，语气里藏着委屈的控诉，“老徐难过的时候你就陪他喝，为什么我不行？你们都欺负我。”话音刚落，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，像要落未落的星子。

秦衡看着他这副模样，忍不住低笑出声，指尖轻轻捏住他的鼻尖：“他？我都喝不过他，你跟他比什么？”指腹蹭过舒翊泛红的眼角，语气软了下来，“不是不让你喝，是你不会喝，喝多了伤胃。你要是真能千杯不倒，你想喝多少，我都陪你。”

舒翊没说话，只是睁着泪汪汪的眼睛望着他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，那副可怜又倔强的模样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。秦衡啧了一声，终究还是败下阵来——这张脸，就算是带着泪痕，也让人狠不下心拒绝。“好好好，给你拿。”他松开手，指尖刮了下舒翊的脸颊，“但说好，只能喝一点，不能多。”

舒翊乖乖点头，眼神里终于有了些微光亮。秦衡很快从酒柜里拿了瓶啤酒，倒在玻璃杯里，泡沫顺着杯壁缓缓溢出。舒翊伸手接过，不等秦衡多说，仰头就一口闷了大半杯。

“哎哎哎，又这样！”秦衡急忙伸手过去，轻轻捏住他的脸颊，阻止他继续吞咽，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，别喝这么急，你胃不好，受不住的！”

舒翊的脸颊被捏得微微鼓起，像只圆滚滚的小仓鼠，他眨了眨眼，含糊不清地反驳：“不难受。”眼底的水汽还没散，却透着几分得逞的狡黠，看得秦衡又气又心疼，只能无奈地松了手，伸手替他擦去嘴角的酒渍。

秦衡的眼眸沉沉垂落，睫羽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，心底却翻涌着惊涛骇浪——他与舒翊相识多年，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，江宴竟敢将他磋磨至此。

视线落在抱着酒杯、已经醉得眼神迷离的舒翊身上，他终究没有伸手阻止，只是眼底的心疼像浸了水的棉絮，沉甸甸地快要溢出来。

他缓缓抬手，指尖轻轻摩挲过舒翊泛红的脸颊，指腹触到温热的酒气，还有未干的泪痕。舒翊似乎感受到这熟悉的触碰，迷蒙中忽然朝他弯起嘴角，脸颊更贴近他的掌心，像只黏人的小猫，轻轻蹭着寻求暖意。秦衡无奈地勾了勾唇，这小家伙，就算喝得烂醉，还是改不了爱撒娇的性子。

可笑着笑着，眼眶却渐渐发热。他望着舒翊毫无防备的睡颜，想起那些年舒翊总是把家里的烦心事藏得严严实实，只字不提，怕扰了他的情绪，如今才知那故作轻松的背后，藏着多少难以言说的苦。秦衡勉强扯出一个微笑，慌忙别过头，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地滚落，砸在袖口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。他急忙抬手擦拭，深吸一口气，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，指尖却仍在微微发颤。

恍惚间，一张柔软的纸巾轻轻擦过他的脸颊。秦衡猛地回神，撞进舒翊那双蒙着醉意的眼睛里，小家伙正傻愣愣地对着他笑，声音含糊却认真：“不要哭了。”

秦衡这才惊觉，刚才愣神时，眼泪竟又悄悄落了下来。他握住舒翊微凉的手，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，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：“没有哭。”他俯身，声音放得极轻，像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，“你回来了，我开心。”

舒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脑袋一歪，靠在秦衡的肩膀上，呼吸间满是淡淡的酒气。秦衡抬手，轻轻揽住他的腰，将人稳稳护在怀里，心底的酸涩与庆幸交织——还好，他终于找回了他。

暖黄的灯光漫过沙发，秦衡将醉得昏沉的舒翊圈在怀里，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倦鸟。他垂着眼，看着怀中人细软的发顶，声音轻得像落在湖面的羽毛：“等你以后结婚，我就是你的家人。”指尖蹭过舒翊的衣角，语气里藏着不容错辨的认真，“不用怕没人去，有我在，我给你撑腰。” 他以为舒翊早已睡熟，才敢说出口，却没料到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，声音裹着未散的酒气，又轻又软，却清晰地落在他耳边：“你一直是。”

秦衡拍着后背的手骤然顿住，指尖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舒翊温热的衣料上。他怔了怔，随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浅的笑，那笑意从眼底漫开，连声音都染了暖意。

他没有多言，只是继续抬手，轻轻拍着舒翊的背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，一点点熨帖着怀中人的不安。

舒翊靠在他怀里，鼻尖萦绕着秦衡身上熟悉的香气，那是他在无数个恐惧的夜晚里，反复回想的味道。此刻没有争吵，没有冰冷的门窗，没有父母的算计，只有怀中人稳定的心跳和温柔的拍抚，像一汪平静的湖，将他所有的慌乱与委屈都轻轻接住。

他闭上眼睛，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，心底那片荒芜已久的地方，终于有了一丝安心的暖意，缓缓蔓延开来。

客厅里静悄悄的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，和秦衡轻缓的拍抚声，交织成一片温柔的夜。

晨光透过窗帘缝隙，在被褥上织出细碎的金纹。舒翊头痛欲裂地捂住额角，宿醉的钝痛还缠在太阳穴，他轻轻从秦衡怀里退出来，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枕边的月光。身旁的人还沉睡着，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，呼吸均匀而安稳，褪去了平日里的鲜活，多了几分沉静的柔和。

舒翊趴在床沿，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床单的纹路，目光落在秦衡的睡颜上，思绪却飘回了好多年前。初中时被人污蔑偷钱，全班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，连老师都带着怀疑的语气询问，只有秦衡站在他身边，攥着他的手腕说“我信你”。

后来有人去秦衡面前挑拨，让他别跟“小偷”玩，秦衡当场就红了眼，把那人骂得哑口无言——直到高中还能同班，这份缘分，像冥冥中注定的锚，让他在颠沛里总还有个可依的方向。

他忽然觉得，这辈子能有这样一个知心朋友，就算吃过再多苦，也值了。心底藏了许久的念头又冒出来：想过一次真正平凡的生活，不用躲着谁，不用怕被锁住，能好好谈一场既烟火气又热烈的恋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