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站在路边等车,往来的人群擦着肩膀走过,偶尔有自行车铃“叮铃”作响,提醒着行人避让。陈圆忽然侧过头,眼神认真了些,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:“对了,你以后一个人出门,可得多留个心眼。手机和钱包别揣在外侧口袋,最好放里层或者背包暗格,这边小偷专盯外来的;还有那些街头要钱的流浪汉,别心软给他们钱,有的会借着道谢缠上你,甚至抢东西。”
舒翊连忙点头,心里又多了几分警惕,随即想起打车的开销,忍不住问道:“可是我听说纽约打车挺贵的,这一趟不会让你破费吗?为什么不坐地铁啊,应该能便宜点吧?”
“放心,秦衡早就把钱打给我了,连你接下来的酒店费用都包了,我这也算‘赚外快’了。”陈圆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气轻松了些,可说起地铁,眼神里还是掠过一丝后怕,“地铁就算了,太乱了。我三年前刚留学的时候,想着省钱坐过一次,结果在站台亲眼看到有人逃票被工作人员拦着,两个人吵着吵着,那逃票的直接把人往铁轨上推——刚好有地铁进站,当场就……”她顿了顿,似乎不想再回忆细节,“后来我还在站台角落看到过用过的针管,就是注射毒品的那种,吓得我再也没敢坐过。当时就听说地铁要整改,加安检、修站台,可这么多年过去了,不知道到底改没改好。”
舒翊听得心头一沉,指尖微微发凉。他望着眼前的街景: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晨光,却透着冰冷的疏离;车流像一条永不停歇的河,喇叭声此起彼伏;行人行色匆匆,脸上大多带着紧绷的神情,很少有轻松的笑容。
这座传说中“充满机遇”的城市,此刻在他眼里,更像一个陌生又危险的迷宫——没有熟悉的人,没有熟悉的语言环境,连基本的安全都要时刻提防,自己真的能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,好好活下去吗?
这时,预约的出租车缓缓停在路边,司机摇下车窗,用带着布鲁克林口音的英语问道:“是去中城的酒店吗,小姐?”陈圆应了一声,转头对舒翊说:“车来了,先去酒店歇着吧,睡一觉起来,时差倒过来了,说不定就没那么慌了。”
舒翊点点头,跟着陈圆上了车。车门关上的瞬间,街头的喧嚣被隔绝在外,车厢里只有收音机里播放的爵士乐。他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,心里的不安像一团缠绕的线,越缠越紧。
车停在中城五星级酒店门前时,阳光正浓。推开门的刹那,舒翊才觉出预期与现实的落差——挑高的大堂里,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,落在大理石地面上,连空气里都裹着淡淡的香氛,远比他想象中更显气派。
与陈圆在旋转门处道别后,他拖着行李箱进了客房。最先做的,是将洗漱包里的牙刷、面霜一一在卫生间台面上归位,冷白的灯光映着这些熟悉的物件,才稍稍压下陌生环境带来的不安。温水洗去风尘,他擦着半干的头发躺进柔软的床品里,指尖下意识拨通了秦衡的视频电话。
接通得很快。屏幕里立刻映出秦衡的脸,那边该是夜里十点多,暖黄的床头灯勾勒着他的轮廓,刚洗完澡的上半身未着衣物,锁骨线条清晰。他先开了口,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:“一切顺利吗?到酒店了?”
舒翊的声音裹着倦意,还有藏不住的依赖:“到了,可这里太陌生了……总觉得慌,有点想你,还怕不安全。”
秦衡的指尖在屏幕外轻轻点了点,语气笃定又安抚:“想回来随时说,我还养不起你?江宴那边不用操心,我比你想的稳。就当去玩,开销他们报,我也让人跟着你,别怕。”
舒翊点点头,眼尾泛起困意:“你那边都这么晚了,快睡吧,明天还要去公司。我也得倒时差了。”
“可我不想挂。”秦衡忽然勾了勾唇,眼底带着点狡黠的软意,“我也想你。”
屏幕这头的人立刻翻了个白眼,尾音发飘:“去死吧你,别折腾我了,我真困死了π_π”
秦衡挑了挑眉,笑意漫到眼底,却还是松了口:“行,那挂了,睡吧,有事给我打电话,我一直在。”指尖悬在挂断键上时,又多看了一眼舒翊揉眼睛的模样,才轻轻按了下去。
舒翊将自己摔进床褥,闭眼不过三秒,便被窗外的喧嚣撕得粉碎。机车引擎的轰鸣碾过街道,人群的嬉笑与警笛的锐响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死死裹住他的太阳穴。
烦躁像藤蔓般顺着脊椎往上爬,他猛地坐起身,喉间迸出一声压抑的低吼,指节插进发丝里狠狠揉搓,原本整齐的发顶瞬间炸开,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。“踏马的。”他咬着牙骂了句,指尖冰凉的手机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,拨通秦衡号码的瞬间,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些。
电话响了足有一分钟才被接起,秦衡的声音裹着浓重的困意,却依旧温软:“怎么了?睡不着吗。”
“吵死了!”舒翊的抱怨里带着没处撒的火气,“根本没法睡,只能等后半夜再试试。”
听筒那头的呼吸顿了顿,困意似乎散了些,秦衡的声音放得更柔,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孩:“是我考虑不周。”他轻声解释,“选这家酒店是想着夜景好,你晚上能看看街景放松,却忘了这个点正是这边最热闹的时候,还没算上你倒时差的缘故。”尾音刚落,他又补了句“等我两分钟”,电话便被匆匆挂断。
舒翊举着手机愣在原地,屏幕的光映着他茫然的脸。不过五分钟,铃声再次响起,秦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笃定:“我问了朋友,他在市郊有栋别墅,这段时间没人住。”他刻意加重了语气,“安保是国内请的退役特种兵,比国外的靠谱,周围没什么住户,绝对安静。你现在收拾东西,我让人去接你搬过去——酒店人多眼杂,也不安全。”顿了顿,他又添上句叮嘱,“想去市中心玩就跟我说,我叫人陪你,别自己乱跑,听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