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训练场弥漫着露水的潮气，无人机螺旋桨转动的嗡鸣声划破了寂静。蒋丹晨站在警戒线外，看着云天耀正在调试新列装的侦察无人机，作训服的袖子卷到手肘，露出小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。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身上，把他专注的侧脸勾勒出一圈金边。
“来了？”他抬头看见她，眼睛里带着笑意，手里还拿着个遥控器，“先给你讲讲操作原理，这型号比咱们在军校学的先进两代，搭载了红外热成像和夜间侦察模块。”
他说话时，指尖在遥控器按键上灵活地跳跃，像是在弹奏某种精密的乐器。蒋丹晨凑近了些，闻到他身上混着青草香的汗水味，比昨天的机油味更鲜活，带着少年气的蓬勃。
“你看这里，”云天耀指着无人机的云台，“这个三轴稳定器能保证在强气流里也能拍出清晰画面，上次演习咱们的无人机就是栽在稳定性上……”他忽然停住，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。
蒋丹晨却笑了。上次演习她是通信保障组组长，无人机信号中断导致指挥延迟，她为此写了三千字的检讨。“是我当时判断失误，没考虑到电磁干扰的影响范围。”
“跟你没关系。”云天耀的语气很认真，“那批设备本来就该淘汰了，我已经打了报告申请更新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你的应急方案做得很及时，换了别人未必能在十分钟内重新建立通信链路。”
蒋丹晨心里一动。那次演习复盘，所有人都在讨论设备缺陷，没人提过她的应急处理。他却记得。
“来试试？”云天耀把遥控器递过来，掌心的温度透过塑料外壳传过来。
她接过遥控器，指尖有些发紧。虽然在模拟器上练过，但实操还是第一次。无人机在她的操控下摇摇晃晃地升空，刚飞了两米就开始倾斜。
“左手稳住油门，右手轻轻推摇杆。”云天耀站在她身后，声音离得很近，“想象它是你手里的风筝，你要顺着风的方向给力。”
他的手覆上来，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纠正她的动作。蒋丹晨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透过后背传来，心跳突然乱了节拍，无人机差点一头扎进草丛。
“别急。”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，“稳住呼吸，就像你调试电台时那样专注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。在他的引导下，无人机渐渐平稳升空，在训练场上空划出漂亮的弧线。热成像屏幕上，远处靶场的轮廓清晰可见，连藏在掩体后的假人都无所遁形。
“真厉害。”蒋丹晨忍不住感叹。
“是你学得快。”云天耀收回手，退开半步，眼底的笑意藏不住，“下午有实弹侦察演练，想不想来看？”
“有时间的话。”她把遥控器还给他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，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手。这次蒋丹晨没低头，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，那双眼睛亮得像盛着阳光。
下午的演练场硝烟弥漫。蒋丹晨抱着通信设备站在指挥车旁，远远看见云天耀戴着头盔，正对着对讲机下达指令。无人机在靶场上空盘旋，实时传输的画面出现在指挥屏上，连靶心的弹孔都清晰可见。
“云参谋这技术可以啊。”旁边的新兵小王感叹，“听说他以前是无人机连的王牌，拿过全军比武第一呢。”
“他怎么转到参谋岗了？”蒋丹晨随口问。
“好像是因为一次任务中为了救战友伤了腿，医生说不能再高强度飞行了。”小王压低声音，“不过他从来没提过，大家都是偷偷猜的。”
蒋丹晨愣住了。她想起每次越野拉练，云天耀总能轻松跟上队伍，丝毫看不出腿受过伤。这个总是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，原来也藏着这样的故事。
演练结束时，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。云天耀摘下头盔，额角的伤疤在余晖里若隐若现——那道疤她以前见过，还以为是训练时不小心蹭的。
“看得懂吗？”他走过来，递给她一瓶水。
“学到很多。”蒋丹晨接过水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，“你的腿……”
云天耀愣了愣，随即笑了笑，不在意地摆摆手：“老毛病了，不影响工作。”他没多说，却也没回避，“以前总觉得不能飞无人机是天大的事，后来发现换个岗位，照样能把仗打赢。”
他说得云淡风轻，蒋丹晨却突然想起他修打印机时说的话：“战场上的性别从来不是标签，能力才是。”原来他对自己也有着同样的要求。
“对了，”云天耀像是想起什么，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，“这个给你。”
是个小小的无人机模型，机身是通信兵常用的军绿色，机翼上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信号塔。“昨天修打印机时顺手做的，”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“知道你喜欢研究通信设备，或许能当个摆件。”
蒋丹晨捏着那个模型，指尖能摸到机翼上粗糙的刻痕，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。这个总是用行动代替语言的人，连礼物都送得这么实在。
“谢谢。”她抬头看他，晚霞落在他眼里，像是揉碎了的星光。
“周末有通信装备展，在旅部礼堂。”云天耀看着她，眼神里带着期待，“一起去？听说有新列装的卫星通信车。”
蒋丹晨想起自己的周末计划——原本是打算在宿舍整理训练笔记的。但看着他眼里的光，她点了点头：“好啊。”
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，嘴角弯起的弧度像被阳光吻过。远处的集合号响了，云天耀敬了个标准的军礼：“那周末见。”
“周末见。”蒋丹晨回礼时，嘴角忍不住向上扬。
回到宿舍，她把无人机模型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，旁边放着那袋传感器弹片。翻开笔记本，昨天写的“行动力强，观察细致”下面，又多了一行字：“坚韧，温柔，像训练场的阳光。”
窗外的风带着夏末的暖意吹进来，吹动了书页。蒋丹晨看着模型上的信号塔，忽然觉得，有些信号正在悄悄接通，比任何电台都清晰。
周末的装备展，好像值得期待很久。她想着，把笔记本合上，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小小的无人机模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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