篮球场的塑胶地面被晒得发烫,军绿色与藏青色的球衣在阳光下跳跃。蒋丹晨抱着两瓶冰镇矿泉水站在边线外,目光追着那个穿10号球衣的身影——云天耀正弓着身防守,额发被汗水浸湿,贴在饱满的额头上,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,一个利落的断球后,转身运球上篮,篮球擦着篮板落入网中,引来场边一阵欢呼。
“云参谋今天状态神了!”旁边的小张举着喇叭喊,“丹晨你看,他刚才进球后往咱们这儿看了吧?”
蒋丹晨没说话,只是把矿泉水瓶握得更紧了些。刚才他进球后确实往这边瞥了一眼,眼神亮得像刚完成战术突破,嘴角还带着点藏不住的得意。她忽然想起他说“保证赢球”时的样子,原来这个人对承诺的认真,不分场合。
中场休息时,云天耀满头大汗地跑过来,军绿色的球衣湿了大半,贴在背上勾勒出紧实的线条。蒋丹晨递过矿泉水,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汗湿的手背,像触到了发烫的电池。
“打得不错。”她别开视线,假装看场上的比分牌。
“那是,”他仰头灌了半瓶水,喉结滚动的弧度很清晰,“答应过你要赢的。”他忽然凑近,压低声音,“项链很好看,刚才跑位时总担心它晃掉。”
蒋丹晨的耳尖瞬间热了。她忘了这茬,早上着急出门,忘了把项链摘下来。此刻那枚天线吊坠正贴着汗湿的衣领,凉凉的,却像在皮肤上烧出个滚烫的印记。
“下半场小心点。”她推了推他的胳膊,“别逞强。”
“遵命。”他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,转身跑回场上时,脚步都带着轻快的节奏。
下半场的比赛格外胶着,对方的中锋接连得分,比分渐渐追平。最后三分钟,云天耀在一次跳球时被撞到膝盖,重重摔在地上。蒋丹晨的心猛地揪紧,下意识地往前冲了两步。
他很快爬起来,揉了揉膝盖,对着裁判摆摆手说没事。但蒋丹晨看得清楚,他起身时踉跄了一下——是他旧伤的位置。
最后十秒,云天耀拿到球,带着伤踉跄着突破防线,在终场哨响的瞬间投出最后一球。篮球在空中划出弧线,稳稳落入篮筐。
场边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。云天耀却没庆祝,只是单膝跪在地上,捂着膝盖轻轻喘气。蒋丹晨立刻冲过去,蹲在他身边:“怎么样?是不是旧伤犯了?”
“没事,小场面。”他抬头冲她笑,脸色却有点白,“你看,赢了。”
医务室的灯光很亮,蒋丹晨拿着棉签蘸着药酒,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膝盖上的淤青。他的膝盖上有块浅白色的旧疤,是当年救人时留下的,此刻新的淤青叠在上面,看着格外刺眼。
“早就让你别逞强。”她的声音有点发闷,力道却放得更轻了。
“答应你的事,不能食言。”他忽然握住她拿棉签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,“丹晨,我知道我这人嘴笨,不会说好听的,但我保证,以后不管是篮球赛,还是别的什么事,只要是答应你的,我肯定做到。”
蒋丹晨的心跳突然乱了,棉签在他膝盖上顿住。她抬起头,撞进他认真的眼里,那里面没有玩笑,没有敷衍,只有像摩尔斯电码一样清晰的郑重。
“我知道。”她轻声说,反手握住他的手。他的掌心有薄茧,是常年握器械磨出来的,却意外地让人安心。
从医务室出来时,晚霞正染红天空。云天耀的膝盖还不能走快,蒋丹晨扶着他慢慢往宿舍走,影子在地上依偎着,被拉得很长很长。
“旅里下个月有联合演习,我申请了去通信保障组。”云天耀忽然说,“跟你一组。”
蒋丹晨惊讶地看向他:“你不是在参谋组吗?”
“申请调了,已经批了。”他笑了笑,“总觉得在你身边,保障通信才最放心。”
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通信连见到他时,他抱着工具箱站在晨光里的样子。原来有些相遇,从一开始就藏着注定的方向。
回到宿舍楼下,云天耀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——是枚通信兵的领花,却被打磨成了小小的书签,背面刻着一行小字:“永不消逝的信号”。
“上次修设备时,见仓库里有枚报废的领花,就磨了磨。”他挠挠头,“以后看技术手册时能用。”
蒋丹晨捏着那枚领花书签,冰凉的金属上仿佛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。她忽然踮起脚,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,像按下电台的发射键。
云天耀愣住了,眼睛瞪得圆圆的,像被调到新频率的电台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“这是……回传信号。”蒋丹晨说完,转身跑进宿舍楼,耳尖烫得能煎鸡蛋。
回到宿舍,她靠在门后,听见楼下传来他压抑的欢呼声。低头看手里的领花书签,背面的字迹被指腹摩挲得发亮。翻开笔记本,她在最后一页写下:“原来最好的通信状态,是心有灵犀。”
窗外的星星亮起来,像无数个信号指示灯。蒋丹晨把书签夹进常看的那本《通信装备维护手册》里,指尖抚过颈间的天线吊坠,忽然觉得,下个月的联合演习,会是他们最默契的一次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