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篇

训练场的晨雾还没散，蒋丹晨调试完新列装的加密电台，转身时撞见云天耀正往炊事班的方向走，手里拎着个保温桶，步伐比平时急些。

“去送文件？”她扬声问，话音刚落，就见通信班的小李从树后钻出来，手里也提着个同款保温桶，看见她时明显愣了下，慌忙往另一条路拐。

上午的战术推演会上，云天耀三次走神被营长点名。蒋丹晨看着他揉着眉心的样子，忽然想起刚才小李躲闪的眼神——上周卫生队的王医生托他修过发报机，难不成是……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金属链，链上的硅胶珠硌得手心发紧。

午休时，小张抱着堆旧线缆跑进值班室：“云参谋让我把这些送到器材室，说您下午要调试备用信道。”他放下东西时，兜里掉出张纸条，上面是云天耀的字迹：“红糖姜茶放柜里第三格，让她午休后喝。”

蒋丹晨捡起纸条，抬头看见小张正挠头：“早上云参谋让我帮王医生带桶中药，说她爱人出任务，没人照顾……对了，他自己拎的那桶，说是给您熬的雪梨汤，怕您调试电台上火。”

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纸条上，字迹被晒得发烫。她拉开柜子，第三格里果然躺着个保温杯，杯壁上贴着张便签，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，旁边写着：“昨晚听你咳嗽了三声。”

下午组织新兵考核，蒋丹晨负责判读卫星定位数据，云天耀在隔壁帐篷记录通信链路稳定性。轮到最后一组新兵操作时，信号突然中断，蒋丹晨立刻起身想去排查，却被他从帐篷里探出头拦住：“我去，你盯着数据别错行。”

他跑向信号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树影里，蒋丹晨低头看屏幕，忽然发现链路中断前的最后一组数据里，有个微小的干扰源——坐标正好是她昨天说信号不稳的那片松树林。

等云天耀满身草屑地回来，手里捏着只被天线缠住的信鸽，脚边还放着个摔坏的微型信号发射器。“附近老乡养的信鸽，翅膀上沾了这个，”他把发射器拆开，“里面的芯片，和你上次说想研究的民用加密模块一样。”

蒋丹晨忽然想起前天晚饭时，她随口提过这类芯片的应用前景。暮色里，云天耀蹲在地上调试发射器，侧脸被夕阳镀上层金边，和他早上急着送保温桶的样子重叠在一起。

“王医生的爱人是电子对抗连的，”他忽然开口，像是怕她没听清，“他们连队想试试民用芯片改军用，托我帮忙找样本。”

晚风吹过训练场，带来远处炊事班的饭香。蒋丹晨看着他认真的侧脸，忽然觉得上午那点莫名的别扭，像信号里偶尔出现的杂波，只要源头是清晰的，再小的干扰也会被自动过滤掉。

“雪梨汤凉了。”她轻声说。

云天耀抬头笑起来，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：“我让炊事班再热了，放你值班室窗台上呢，还加了枸杞。”

远处的信号塔在暮色里矗立，像个沉默的见证者。蒋丹晨忽然明白，所谓误会，不过是太在意对方时，心里自动放大的小波动。而好的感情，就像最稳定的通信链路，哪怕偶尔有杂讯，也总会在彼此的默契里，回归最清晰的频率。

她弯腰帮他捡起地上的工具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，两人同时顿了下，像收到了一组无需破译的信号。晚风里，金属链的轻响和远处的虫鸣混在一起，成了这天最安稳的背景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