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篇

比武前三天，营区的梧桐叶落得满地都是。蒋丹晨在通信车旁核对设备清单，忽然发现短波电台的备用电池少了一块——那是她特意充好电，做了标记的锂电池。

“昨天谁用过通信车？”她转身问值班的新兵，对方支支吾吾：“好像……云参谋凌晨来过，说调试下应急信道。”

蒋丹晨心里泛起点莫名的涩。那块电池是她托后勤战友找的特种型号，续航比普通电池多两小时，上周跟云天耀提过，这是比武时的“杀手锏”。她咬了咬唇，转身往器材室走，想再找块替代的，却在门口撞见他抱着个工具箱出来，手里正拿着块电池。

“找这个？”云天耀把电池递过来，上面贴着的蓝色标记有点歪，像是重新粘过，“凌晨试机时发现接触片松了，拿去器材室换了个新接口，充好电了。”

蒋丹晨接过电池，指腹摸到接口处的新焊点，圆润工整，是他特有的手法。“刚才问新兵，”她没抬头，声音有点闷，“还以为你忘了跟我说。”

他忽然笑了，伸手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：“知道你在意这个，特意等焊点凉透了才送来。”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个小本子，翻开是手绘的电池续航曲线，“加了过充保护程序，比原来还能多撑四十分钟。”

比武前一天下午，下起了冻雨。蒋丹晨在帐篷里检查加密模块，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争执声。掀帘出去时，看见云天耀正和裁判组的参谋说话，语气有点急：“她的卫星终端昨天淋雨受潮，我申请更换备用机，参数我来同步！”

裁判参谋皱眉：“比武规程不允许临时换设备。”

“不是换，是启用备用信道的冗余设备，”云天耀从怀里掏出份预案，边角被体温焐得温热，“这是提前报备过的补充方案，您看第三条……”

蒋丹晨忽然想起昨天傍晚，她的终端确实在雨中淋了几分钟，当时没在意，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。她走过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：“不用换，我刚才调试过，信号稳定。”

云天耀回头看她，眼里的担忧还没散去：“真的行？”

“你画的曲线，什么时候错过？”她笑了笑，举了举手里的终端，“而且，我还有秘密武器。”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防水袋，里面装着块硅胶垫——是上次他串手链剩下的材料，被她剪下来垫在了终端接口处。

裁判参谋看着两人默契的样子，忽然笑了：“行，备用机登记上，你们俩这状态，不用比就知道稳了。”

入夜后，帐篷里的灯亮到很晚。蒋丹晨趴在桌上写操作流程，云天耀坐在对面给她泡姜茶，保温杯盖“咔嗒”一声合上时，她忽然抬头：“早上……对不起，我不该怀疑你。”

他正往杯子里加蜂蜜的手顿了下，抬眼时眼里全是柔和：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，没提前跟你说电池的事。”他把杯子推到她面前，“其实是怕你紧张，想给你个惊喜，结果差点搞砸。”

帐篷外的冻雨敲打着帆布，像在打节拍。蒋丹晨喝着姜茶，忽然发现杯底沉着颗枸杞，和她上次说“泡三颗最甜”的数量一模一样。她看着对面低头擦拭电台的云天耀，忽然觉得所谓信任，不是从不怀疑，而是哪怕有过瞬间的不安，也总能在对方的细节里，找到笃定的答案。

“明天早上七点，”她放下杯子，笔尖在流程表上圈出个时间，“咱们在通信塔下对一组暗语？”

云天耀抬头，眼里闪着光：“就用你上次编的‘晨光’代码？”

“嗯，”她笑了，“你说过，那是咱们信号最好的时刻。”

帐篷里的台灯映着两张重叠的影子，像通信图上最紧密的两个节点。蒋丹晨看着流程表上两人交叉标注的笔迹，忽然明白，比武的输赢从来不是最重要的，重要的是身边有个人，把你的紧张藏进姜茶的温度里，把你的疏漏补在预案的字缝里，让你无论面对什么，都敢笃定地说“我准备好了”。

她把流程表折好放进胸口的口袋，那里还贴着块温热的暖宝宝——是刚才云天耀塞给她的，说“别让手冻僵，影响操作”。

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帐篷缝里透进缕月光，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，像给这组即将出发的信号，加了层温柔的保护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