摩尔斯电码的节奏还在指尖萦绕,蒋丹晨忽然听见库房外传来脚步声,是巡逻的哨兵打着手电经过。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,手却被云天耀轻轻按住了。
“怕什么,”他眼里带着笑,指腹蹭过她刚才敲出“我”的位置,“咱们这是在研究通信密码,光明正大。”
哨兵的脚步声渐远,蒋丹晨低头看被他握住的手,掌心还留着烙铁的余温。铁皮盒里的纸条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背面的日期——最近的一张,就在三天前她开研讨会时写的,上面只有一行字:“听她在会上说‘古法新用’,心跳比发报机还快。”
“其实那天你举着保温杯站在通信塔下,”蒋丹晨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杨絮,“我就知道你没睡。你研究老发报机的模块,比我改方案还上心。”
云天耀挠挠头,耳尖有点红:“你方案里的加密算法,我琢磨了半个月。老发报机的跳频规律虽然老,但抗干扰的底子在,就像……就像老兵带新兵,总得把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。”
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个小小的金属片,是用拆下来的发报机零件打磨的,形状像颗信号塔。“给你的,”他递过去,“上次比武你掉了链子,这次给个更结实的,以后出任务带着,就当……就当我给你做的信号增强器。”
蒋丹晨接过来,金属片凉丝丝的,边缘被打磨得很光滑,显然费了不少功夫。她忽然想起库房那本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字——“搭档就是,你的信号永远在我频率上”,原来他早就把这句话刻进了日子里。
回去的路上,营区的路灯亮了,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云天耀走在外侧,时不时抬手替她挡开飘过来的杨絮。“对了,”他忽然停下,“下周有场通信演练,老营长说让咱们组队当裁判组,顺便……顺便演示下你那‘古法新用’的方案。”
蒋丹晨点头,指尖捏着那颗信号塔形状的金属片:“正好,你的动态跳频调整建议,还没在实战里试过。”
“那我今晚再把模块图纸细化下,”云天耀眼里闪着光,“明天一早给你送过去?”
“不用,”蒋丹晨抬头看他,月光落在她睫毛上,“值班室的灯今晚接着亮,一起。”
云天耀愣了下,随即笑起来,比路灯还亮:“好,一起。”
值班室的灯果然亮到了后半夜。蒋丹晨在电脑上模拟演练流程,云天耀趴在桌上画图纸,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,和她敲击键盘的节奏渐渐合上了拍。忽然,他“呀”了声,从抽屉里翻出个小袋子,里面是红糖姜枣茶的原料。
“炊事班王班长给的,”他挠挠头,“说让我自己学着煮,以后想喝随时能弄。你要不要现在试试?我保证煮够十五分钟。”
蒋丹晨看着他笨手笨脚地找热水壶,忽然觉得,所谓的“古法新用”,不止是技术里的新旧结合,更是日子里的彼此渗透——他把老发报机的零件变成她的信号塔,她把他的牵挂煮进红糖姜枣茶里,就像摩尔斯电码的长短脉冲,看似简单,却能拼出最清晰的心意。
水开了,甜暖的香气漫开来。云天耀把杯子递给她时,不小心烫到了手,像上次被电容划伤时一样“嘶”了声。蒋丹晨没说话,拉过他的手就往水龙头下冲,水流过他掌心的纹路,像在调试一组温柔的频率。
“你看,”冲完凉,她指着他手背上的光斑,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正好落在那颗金属片的影子上,“你的信号塔,在发信号呢。”
云天耀低头,看见她指尖捏着的金属片,在灯光下闪着光,像颗不会熄灭的信号灯。他忽然伸手,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,指尖的温度比保温杯还暖。
“那你收到了吗?”他问,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蒋丹晨没回答,只是把那颗信号塔形状的金属片放进他掌心,然后轻轻合上他的手指。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敲了三下,短长短——还是那个“我”,接着又敲了五下,长短长短长,是“收到”。
窗外的风停了,杨絮落在窗台上,像一封封没拆的信。值班室的灯光里,红糖姜枣茶的甜暖混着图纸的油墨香,成了两人之间最清晰的频率。
云天耀看着她低头改图纸的侧脸,忽然觉得,他们的故事哪里需要“完”,不过是从“嘀嗒”的发报声,走到了“咕嘟”的茶水煮开声,以后还会走到演练场的信号声、任务中的呼应声,在岁月里一圈圈扩散,永远清晰,永远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