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走出招待所时,阳光有些晃眼,她掏出手机开机,屏幕上的日期让她愣了愣——今天是孟德海的生日。
她犹豫了很久,还是去了菜市场,买了他爱吃的肋排、翠绿的青菜,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。
她记得孟德海说过,小时候过生日,父亲总给他做红烧鲈鱼,说"年年有余"。
回到那个熟悉的家,桑芷系上围裙进了厨房。抽油烟机嗡嗡响着,锅里的油滋滋冒热气,糖醋排骨的香味漫出来时,她偷偷抹了把脸。
这个家有过太多温暖,可最近总觉得闷闷的,像蒙着一层灰。
饭菜摆上桌时,天色暗了,糖醋排骨还有红烧鲈鱼,都是他爱吃的,她坐在餐桌旁,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,心里空落落的。
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,孟德海回来了。他看到桌上的菜,愣了愣,目光落在她身上时,眼神软了下来:"回来了。"
"嗯,"桑芷起身给他盛饭,"快吃吧,菜要凉了。"
饭桌上很安静,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,桑芷给自己倒了杯白酒,也给孟德海的杯子满上。
她端起酒杯,笑了笑:"第一杯,祝你生日快乐。"仰头喝下去,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,暖了暖发僵的胸口。
孟德海看着她,拿起酒杯喝了,声音低沉:"少喝点,你胃不好。"
桑芷又倒了第二杯,举起来:"第二杯,谢谢...你这些年的照顾。"她看着他,灯光下他眼角的皱纹深了些,鬓角的白发也多了,"你做的鱼最好吃,以前总抢我的鱼肚子。"
孟德海嘴角弯了弯,眼底却有些涩:"你那时候总说'孟叔欺负人'。”
这杯酒喝得慢,酒液沾在唇角,有点甜又有点辣。
桑芷放下酒杯,看着孟德海,他正低头喝汤,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很柔和,还是她熟悉的样子。
可不知怎么,明明就坐在对面,却觉得隔着很远的距离。
她看着看着,眼泪突然掉了下来,砸在桌布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孟德海立刻放下碗,伸手想擦她的眼泪:"怎么了?不舒服吗?"
桑芷摇摇头,把脸别过去擦眼泪,可越擦越多:"没什么...就是突然想我爸了,他以前总说,过生日要热热闹闹的。"
孟德海没说话,只是握住她的手,他的手心很暖,可桑芷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,怎么也填不上。
饭后,桑芷收拾碗筷,孟德海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。水龙头哗哗流着水,泡沫漫过指尖,桑芷深吸一口气,转过身:"孟...孟德海,我们...断了吧。"
孟德海的脸色瞬间变了,猛地站直身体:"你说什么?"
"我说分手。"桑芷看着他的眼睛,声音很轻却很清晰,"不是因为吵架,也不是因为谁做错了什么,只是...我心里有事放不下。"
她顿了顿,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:"谭思言的事,我必须查下去,他是死是活,我得知道真相,这件事太危险,我不能把你也拖进来。”
孟德海的呼吸急促起来,几步走到她面前,紧紧抓住她的手腕:"我不同意!桑芷,我们一起面对!你可以不用一个人扛着!"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,"是不是因为我在办公室说你...我道歉,我不该说你蠢货..."
"不是。"桑芷轻轻挣开他的手,语气很平静,"我们之间的问题,不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。"
孟德海还想说什么,目光却突然落在她的鬓角。灯光下,那几根因为曹闯事件长出的白发格外刺眼,像细小的针,扎得他喉咙发紧。他想起那天她把自己关在老房子里,当时和祁同伟来到她家,看到她鬓角多了这抹白,他当时心疼得说不出话。
现在这抹白还在,甚至又多了几根。他看着她平静的眼睛,那些反驳的话、质问的话,突然都堵在了喉咙里。他知道她的脾气,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,尤其是在关乎真相和道义的事上,她从来都这么执拗。
最终,孟德海只是重重地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通红的血丝和深深的无力。
第二天早上,桑芷是在孟德海的怀里醒来的。他还没醒,眉头紧紧皱着,手一直攥着她的手腕,像是怕她跑掉。桑芷轻轻掰开他的手指,起身穿好衣服,叠好被子,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很轻的吻:"孟德海,对不起。"
她没有回头,径直走出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