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的爱不必谁来评判,在我心里,早为你封了神,立了碑,刻了生生世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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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剑锋即将更深地吻入血肉的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燕麒卿卿——!
一声撕心裂肺、几乎变调的狂吼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院落中炸开!
砰!
虚掩的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轰然撞开!木屑纷飞!一道裹挟着风雪和浓烈血腥气的玄色身影如同失控的凶兽,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狂飙而入!
来人正是燕麒!他显然是刚从某个地方疾奔而来,玄色的大氅上沾满了暗红发黑、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,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,盖过了那残留的脂粉香。
他脸上也溅着星星点点的血污,发髻散乱,几缕被汗水和雪水濡湿的黑发黏在额角,衬得他此刻目眦欲裂、狰狞如鬼的表情更加骇人。那双素日里深沉如寒潭的眼眸,此刻赤红一片,布满了极致的惊恐和毁灭一切的疯狂!
他的视线精准地、死死地锁在柳云卿颈间那道刺目的血线上!那抹鲜红,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他的瞳孔深处!
燕麒不——!
伴随着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咆哮,燕麒的身影快得拉出一道残影!他根本来不及思考,身体的本能比思维更快!灌注了全身劲力的一掌,裹挟着凌厉的罡风,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,狠狠劈向柳云卿握剑的手腕!
“铛啷——!”
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!
惊鸿剑脱手飞出,化作一道冰冷的流光,狠狠撞在远处的雕花柱子上,又无力地跌落在地毯上,发出一声哀鸣般的嗡响。
巨大的冲击力让柳云卿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,纤细的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,震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。颈间的伤口被牵扯,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,顺着锁骨蜿蜒流下,染红了素白的中衣前襟,像雪地里泼洒开一大片刺目的朱砂。
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,耳中嗡嗡作响。她勉强撑住墙壁,才没有滑倒在地。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,又被她死死咽下。
燕麒根本没有看那飞出去的剑。打飞剑的瞬间,他整个人已经扑到了柳云卿面前!他一把死死扣住她完好的那只肩膀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!另一只沾满血污的手,带着剧烈的颤抖,想要去碰触她颈间那道不断涌血的伤口,却又在即将触及时猛地顿住,仿佛那伤口是滚烫的岩浆,会将他焚毁。
燕麒卿卿!卿卿!!
他嘶吼着,声音破碎不堪,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她颈间的血色,里面翻涌着铺天盖地的恐惧、暴怒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
燕麒你做什么?!你想做什么?!你怎么敢——!
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困兽,咆哮着,质问着,气息粗重而混乱,喷在柳云卿的脸上,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他身上那股混杂着另一个女人气息的甜腻味道。
柳云卿被他死死按在墙上,动弹不得。剧烈的撞击和颈间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,意识都有些模糊。然而,当燕麒那混杂着血腥与陌生脂粉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时,一种深入骨髓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。
柳云卿滚开
她艰难地开口,声音嘶哑微弱,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摩擦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。她用尽全身力气,试图挣脱他铁钳般的手。
燕麒我不放!死也不放!
燕麒如同被彻底激怒,反而将她扣得更紧,赤红的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
燕麒告诉我!为什么?!是不是那个贱人?!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?!你告诉我!
他疯狂地摇晃着她,试图从她眼中找到答案。
剧烈的晃动牵扯着颈间的伤口,鲜血汩汩而出,染得衣襟越发猩红刺目。柳云卿被迫仰着头,承受着他失控的力道和咆哮。眩晕和窒息感阵阵袭来。
就在这濒临窒息的痛苦边缘,她涣散的目光,却清晰地捕捉到了燕麒玄色衣袖靠近腕口的地方——那里,除了一片片暗沉发黑、显然是别人的血迹之外,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、完整的、嫣红的唇印!
那唇印的形状饱满而妖艳,边缘清晰,显然是刚刚印上去不久。在暗色的衣料和深色的血污衬托下,那抹突兀的嫣红,如同一个巨大的、无声的嘲笑,狠狠地烙印在柳云卿的视网膜上!
原来……那浓烈的脂粉香气,那甜腻的熏香,还有他方才眼底残留的餍足暖意……都是真的。
他在用沾着别人鲜血的手,捧着珍珠来献给她;他在用沾染着另一个女人唇印的身体,试图拥抱她;他刚刚……或许就是从那女子的温香软玉中,带着一身属于别人的血腥,冲到了她的面前,上演这出“情深不渝”的戏码!
多么可笑!多么讽刺!
一股冰冷的、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,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,彻底浇灭了颈间灼热的痛楚和心口残存的最后一丝温度。
柳云卿停止了挣扎。
所有的痛楚、眩晕、恶心……所有的情绪,都在这一刻奇异地消失了。像退潮的海水,瞬间撤得干干净净,只留下一片冰冷死寂的、无边无际的荒原。
她不再试图挣脱燕麒的手,甚至不再去看他狰狞痛苦的脸。她的目光,缓缓地、缓缓地,越过了他剧烈起伏的肩膀,投向了洞开的门外。
那里,只有一片无尽的、旋转飘落的雪花。茫茫的白色,覆盖了世间万物,也覆盖了她眼底最后的光。
那双曾令整个京城为之倾倒、盛满星辰与春水的眸子,此刻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的、令人心悸的死寂。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,所有的生机、所有的光彩、所有的情绪,都被彻底抽干、冻结、碾碎,只余下绝对的、永恒的、令人窒息的空茫。
仿佛灵魂已经飘离了这具躯壳,留下的只是一尊精致却毫无生气的玉雕。
燕麒还在嘶吼着,还在疯狂地质问着,还在试图从她眼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。他摇晃她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,最终完全停住。他赤红的、布满血丝的眼,死死地、一瞬不瞬地盯住柳云卿的眼睛。
他看到了。
他看到了那片空茫。那片比窗外万年冰雪更寒冷、更绝望的死寂。
那里面,什么都没有了。没有恨,没有怒,没有悲,没有痛……甚至没有他这个人。
什么都没有了。
燕麒所有疯狂的咆哮和质问,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,戛然而止。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,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。脸上暴怒狰狞的表情凝固,然后一点点、一点点地碎裂、崩塌。只剩下一种无法置信的、深入骨髓的恐惧和……彻底的空洞。
他扣着柳云卿肩膀的手,那曾灌注了千钧之力、仿佛要捏碎一切的手,此刻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。力道,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。
燕麒卿……卿?
他试探着,声音干涩嘶哑得不成样子,带着一种孩童般的脆弱和茫然,仿佛在呼唤一个早已逝去的幻影。
柳云卿的身体失去了钳制,顺着冰冷的墙壁,无声地、缓缓地滑落下去。素白的衣裙在沾染了血迹的地毯上铺开,像一朵骤然凋零在血泊中的白莲。她没有看他一眼,目光依旧空洞地投向门外那片无垠的雪夜。
颈间的伤口还在流血,染红了衣襟,也染红了她身下的地毯。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,从伤口蔓延至四肢百骸,直至灵魂深处。
燕麒僵立在原地,如同被施了定身咒。他沾满血污的手还悬在半空,维持着想要碰触她的姿势。他看着滑坐在地、眼神死寂的柳云卿,又看看自己那只沾着另一个女人唇印和不知是谁的鲜血的手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、灭顶的冰冷和恐慌,如同剧毒的藤蔓,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,勒得他无法呼吸。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,高大的身躯撞在身后的圆桌上,桌上的茶盏哗啦啦摔落一地,碎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