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六的阳光是被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斑叫醒的。郑雅贤睁开眼时,墙上的挂钟刚指向九点,窗外的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,声音脆得像撒了把玻璃珠。
她翻了个身,看见书桌上的玻璃星星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,忽然想起昨晚睡前塞在书包里的东西——两盒巧克力热可可,还有个从家里找出来的小鱼干罐头。
“希望小猫还在。”她对着空气小声说,指尖在被子上划了个小小的猫爪印。
洗漱完换好衣服,郑雅贤背着书包刚走到楼下,就看到申厦蓝蹲在单元门口的梧桐树下。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连帽卫衣,怀里抱着个纸箱子,正低头往里面垫旧毛巾,侧脸被阳光晒得毛茸茸的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郑雅贤走过去,踢了踢她脚边的石子。
申厦蓝猛地抬头,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玻璃珠:“我猜你醒了就会去找小猫,所以来等你。”她拍了拍怀里的纸箱,“我带了点猫粮,是上次在宠物店打工时老板给的,说幼猫也能吃。”
纸箱侧面用马克笔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猫,旁边写着“临时小窝”四个字,字迹还是那熟悉的龙飞凤舞。郑雅贤看着那行字,忽然觉得手里的小鱼干罐头有点拿不出手——她昨晚翻遍了厨房,只找到这个过期三天的罐头,还特意用马克笔把生产日期涂掉了。
“我带了这个。”她硬着头皮把罐头递过去,声音有点虚,“虽然……过期了三天,但闻起来好像还没坏。”
申厦蓝接过去闻了闻,眼睛弯成了月牙:“没事,小猫说不定不挑。”她把罐头放进纸箱,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给郑雅贤,“给你的,早上买的。”
是颗用彩色糖纸包着的棒棒糖,形状是星星的,阳光透过糖纸,在郑雅贤手心里投下片虹彩。
“谢了。”郑雅贤把糖塞进校服口袋,指尖触到糖纸的褶皱,心里忽然有点痒。
两人并肩往学校走,周末的街道格外安静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,还有申厦蓝抱着纸箱时,里面猫粮袋发出的窸窣响。路过街角的花店时,郑雅贤忽然停住脚步。
“怎么了?”申厦蓝回头看她。
“没什么。”郑雅贤摇摇头,视线落在花店门口摆着的向日葵上。金黄色的花瓣迎着太阳,像一个个小太阳,忽然就想起申厦蓝画的星星——原来温暖的东西,连形状都这么像。
到操场时,郑雅贤特意绕到昨天那片草丛前,心脏没来由地跳得快了些。申厦蓝放下纸箱,蹲下身轻轻拨开草叶,忽然“呀”了一声:“在这里!”
小猫果然还在,缩在草丛深处舔爪子,右后腿的伤口好像好了点,至少能勉强站起来了。看到她们,它没像昨天那样发抖,只是警惕地抬起头,喉咙里发出细弱的“喵呜”声。
“别怕呀。”申厦蓝把猫粮倒在瓶盖里递过去,声音放得极轻,“我们给你带吃的了。”
小猫犹豫了半天,终于一瘸一拐地挪过来,低头小口小口地舔猫粮。申厦蓝看得眼睛都直了,偷偷碰了碰郑雅贤的胳膊:“你看它的爪子,粉粉的,好像棉花糖。”
郑雅贤凑过去看,小猫的肉垫确实是粉色的,沾了点草叶,看起来软乎乎的。她刚想伸手摸摸,小猫却警惕地往后缩了缩,尾巴竖得像根小旗杆。
“别吓它。”申厦蓝拉住她的手,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,“等它熟了再说。”
郑雅贤的手被她拉住,忽然觉得有点热。申厦蓝的指尖带着点猫粮的粉末,蹭得她手心里痒痒的,像有只小虫子在爬。她想抽回手,却又有点舍不得——这好像是她们第一次这么自然地牵手,没有因为意外,也没有因为紧张。
小猫吃完猫粮,居然主动蹭了蹭申厦蓝的裤腿。申厦蓝兴奋得差点跳起来,压低声音在郑雅贤耳边说:“它好像喜欢我!”
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,带着点淡淡的薄荷味。郑雅贤的耳朵唰地红了,连忙转过头:“那……我们把它带回家吧?”
“可以吗?”申厦蓝眼睛亮得惊人,“可是我奶奶对猫毛过敏……”
“先放我家吧。”郑雅贤脱口而出,说完才想起自己爸妈其实不太喜欢小动物,“我爸妈那边……我去说。”
“会不会太麻烦了?”申厦蓝有点犹豫,手指轻轻挠着小猫的下巴,小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。
“不麻烦。”郑雅贤抱起纸箱,往里面铺了张干净的纸巾,“你看它多乖。”
申厦蓝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抱进纸箱,小猫居然没反抗,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,尾巴轻轻扫着郑雅贤铺的纸巾。两人看着纸箱里的小毛球,忽然都笑了起来,像两个偷到糖的孩子。
“我们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吧?”申厦蓝提议,“顺便买点幼猫能吃的奶粉。”
“好。”郑雅贤点头,忽然想起什么,“对了,我家附近新开了家宠物医院,听说还不错,而且……”她顿了顿,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有优惠券。”
其实是她昨晚特意查的,那家医院周末打折,还能免费给流浪猫做基础检查。
“那太好了!”申厦蓝没多想,抱着纸箱就往校门口走,“快走吧,我下午还要去图书馆还书呢。”
宠物医院的医生给小猫做了检查,说伤口只是轻微擦伤,涂几天药膏就好了,就是有点营养不良。申厦蓝抱着小猫听医生叮嘱,听得格外认真,时不时点头记笔记,侧脸在诊室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。
郑雅贤坐在旁边的椅子上,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给小猫喂奶粉——医生说要用针管慢慢推,她手都在抖,生怕弄疼了小家伙。阳光透过诊室的窗户照进来,在她发梢镀上层金边,连带着她怀里的小猫,都像是被笼上了层柔光。
“给它起个名字吧?”走出医院时,申厦蓝忽然说。小猫已经在纸箱里睡着了,发出细弱的呼噜声。
“叫什么?”郑雅贤问。
“叫星星吧。”申厦蓝低头戳了戳纸箱上的小猫图案,“你看它眼睛亮得像星星。”
“太普通了。”郑雅贤皱眉,心里却觉得这名字其实挺合适的。
“那叫……豆沙?”申厦蓝想了想,“你不是喜欢红豆沙包吗?”
郑雅贤的脸有点发烫:“更难听了。”
“那你起一个。”申厦蓝把难题抛给她。
两人边走边想,路过公园时,郑雅贤忽然指着草坪上的蒲公英说:“叫毛毛吧。你看它毛乎乎的。”
“毛毛?”申厦蓝念了两遍,忽然笑了,“挺可爱的。就叫毛毛吧。”
她抱着纸箱往草坪走,想让毛毛晒晒太阳。郑雅贤跟在后面,刚走到长椅边,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。
“雅贤?”
郑雅贤回头,看见Ruka和Pharita正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,面前摆着个野餐垫,上面放着三明治和果汁。Ruka穿着件白色的连衣裙,正挥着手朝她笑,Pharita则靠在她肩上,手里拿着本漫画,闻言也抬起头,露出个浅浅的笑。
是雅贤在yg的好朋友,雅贤知道她俩总形影不离的。申厦蓝和她们并不是很熟,只记得Ruka性格开朗,说话带着点异国口音,Pharita则比较安静,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。
“好巧啊。”郑雅贤走过去打招呼,申厦蓝也抱着纸箱跟了过来,好奇地看着她们。
“你们也来公园玩吗?”Ruka拍了拍身边的空位,“要不要一起坐?我们带了很多吃的。”
Pharita已经把漫画合上,从野餐垫上拿起两盒果汁递过来,眼神落在申厦蓝怀里的纸箱上,带着点好奇:“这里面是……小猫?”
“嗯。”申厦蓝把纸箱打开条缝,露出毛毛的小脑袋,“我们刚从宠物医院回来,它受伤了。”
“好可爱!”Ruka凑过来看,眼睛亮晶晶的,“叫什么名字?”
“叫毛毛。”郑雅贤回答。
“毛毛?”Pharita轻声重复了一遍,忽然笑了,“和它很配。”她的声音软软的,像棉花糖。
申厦蓝把纸箱放在野餐垫边,毛毛似乎被吵醒了,探出小脑袋“喵”了一声。Ruka立刻从包里摸出包小鱼干,小心翼翼地递过去:“这个给它吃吧,我家猫咪很喜欢的。”
“谢谢。”申厦蓝接过来,刚想打开,却被郑雅贤拦住了。
“医生说它现在只能吃奶粉。”郑雅贤解释道,想起自己那个过期罐头,脸颊有点发烫。
“啊,抱歉。”Ruka吐了吐舌头,把小鱼干收了回去,“那这个给你们吃吧。”她递过来个三明治,是金枪鱼馅的,包装纸上还印着小猫图案。
申厦蓝接过来,刚想说谢谢,就听Ruka忽然笑着问:“你们俩是在约会吗?”
郑雅贤的脸唰地红了,像被泼了盆热水:“不、不是,我们只是……”
“我们刚把小猫从学校接回来。”申厦蓝倒是很坦然,把三明治掰成两半,递给郑雅贤一半,“它之前在操场受伤了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Ruka眨了眨眼,冲Pharita使了个眼色。Pharita没说话,只是低头笑了笑,把自己的三明治往Ruka那边推了推。
郑雅贤看着她们俩的小动作,忽然觉得有点熟悉。就像她和申厦蓝总是下意识地分享东西,Ruka和Pharita之间也有种说不出的默契——Pharita递果汁时总会先拧开瓶盖,Ruka笑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看向Pharita,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也觉得好笑。
“你们经常来这里野餐吗?”申厦蓝咬了口三明治,忽然问。
“嗯。”Pharita终于开口,声音很轻,“Ruka说这里的草坪晒太阳很舒服。”
“而且离图书馆近。”Ruka补充道,指了指公园对面的建筑,“我们等下要去还书,你们呢?”
“我们也打算去图书馆。”申厦蓝眼睛一亮,“正好可以一起走。”
郑雅贤没意见,只是觉得手里的三明治忽然变得有点干。Ruka和Pharita靠得很近,Pharita的头发被风吹到Ruka肩上,Ruka伸手帮她别到耳后,动作自然得像在整理自己的头发。
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,在野餐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毛毛在纸箱里打了个哈欠,申厦蓝低头摸了摸它的脑袋,指尖的动作很轻。郑雅贤看着她的侧脸,忽然觉得嘴里的金枪鱼三明治,好像比平时吃的要咸一点。
“对了,”Ruka忽然想起什么,从包里翻出两张票,“下周六有个星空展,在市科技馆,你们要去吗?我多拿了两张。”
“星空展?”申厦蓝的眼睛瞬间亮了,像被点燃的星火,“真的吗?”
"嗯,听说有模拟的猎户座星云。”Ruka把票递过来,一张给申厦蓝,一张给郑雅贤,“我和Pharita打算去,你们要是去的话,可以一起啊。”
郑雅贤接过票,指尖触到光滑的纸页。上面印着片绚烂的星云,像被打翻的颜料盘。她抬头看向申厦蓝,对方正盯着票上的星云图案,嘴角扬起的弧度比阳光还要亮。
“我们去。”申厦蓝几乎是立刻回答,转头看向郑雅贤,眼神里带着点期待的小紧张,“可以吗?”
“可以。”郑雅贤点头,把票放进书包里,和那张画着星星的纸放在一起。
风忽然变大了,吹得Pharita的头发乱了些。Ruka伸手帮她拢好,指尖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脸颊,Pharita的耳朵红了红,却没躲开。
郑雅贤看着她们,忽然想起昨晚在天台,申厦蓝说“希望以后看星星的时候,身边都有人陪”。原来身边有人陪着,是这么让人心里发软的事。
“该去图书馆了。”Pharita看了眼时间,轻轻推了推Ruka的胳膊。
“嗯。”Ruka站起身,帮申厦蓝抱起纸箱,“走吧,我来抱毛毛,它好像有点沉了。”
申厦蓝没拒绝,和郑雅贤跟在她们身后。Pharita走在最前面,Ruka抱着纸箱跟在她旁边,时不时低头说句什么,引得Pharita笑出声。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紧紧挨在一起,像两条永远不会分开的藤蔓。
郑雅贤走在后面,看着申厦蓝的背影。她的卫衣帽子被风吹得鼓起来,像只小小的风帆。郑雅贤忽然伸出手,帮她把帽子拉好,指尖触到她后颈的碎发,软软的。
申厦蓝愣了一下,回头看她,眼睛里像落满了阳光:“怎么了?”
“帽子歪了。”郑雅贤收回手,假装去看远处的云,耳根却有点发烫。
“哦。”申厦蓝低下头,手指轻轻拽了拽帽绳,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。
图书馆的钟声在远处响起,带着周末特有的悠闲。郑雅贤看着前面Ruka和Pharita的背影,又看了看身边的申厦蓝,忽然觉得这个洒满阳光的周末,好像把什么东西悄悄串联了起来——受伤的小猫,未拆的棒棒糖,星空展的门票,还有身边这个人眼里的光。
这些细碎的片段,像一颗颗散落的星星,终于在今天,连成了片温暖的银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