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龙阶下的山呼震彻云霄,谢临渊玄色龙袍的十二章纹浸透血锈——那是三皇子颈间喷涌的遗血,在日月星辰间凝成暗红的咒印。他踏过丹墀上未干的血泊,指尖摩挲着袖中半枚青铜扳指,任冰凉的玉玺压得腕骨发颤。
“陛下,漠北急报!”兵部尚书捧上八百里加急军情,“北狄残部夜袭雁门关,萧将军旧部群龙无首……”
谢临渊突然挥落奏折!断裂的朱砂御笔刺进青砖,溅起血珠般的墨点:“传旨,封萧惊寒为镇国公,赐居…紫宸殿。”
满殿死寂。紫宸殿是帝王寝宫,自古从无外臣入住的先例。老臣颤巍巍跪谏:“陛下!萧将军重伤未愈,当移居将养所……”
“移居?”少年天子轻笑,袖中惊寒刃“铮”地钉入龙椅扶手,“他踏得出这宫门半步,朕便剜了尔等的膝盖骨铺路!”
紫宸殿的蟠龙金柱缠满玄铁链,萧惊寒肩胛的断箭随铁索晃动渗出黑血。谢临渊攥着铁链将他抵上冰冷殿柱,龙袍广袖裹住二人交缠的吐息:“这万里江山,是朕给你的聘礼。”
萧惊寒喉间溢出腥甜:“聘礼?还是囚笼?”
“有差么?”谢临渊咬开他襟前玉扣,露出心口溃烂的箭疤——三根金针蛊虫在皮肉下疯狂扭动,“天下归朕,你归天下人…休想!”
锁链猛然收紧!萧惊寒被拖拽着摔进锦褥,腕间玄铁擦出刺目血痕。少年帝王跨坐他腰腹,惊寒刃的刀锋贴上自己颈间旧疤:“老师教过,驯狼要断其爪牙……”
寒光闪过,一缕乌发飘落枕畔——那是萧惊寒离宫前夜,亲手为他束发的青丝结。
子时的梆子催裂宫漏。萧惊寒掰开铁窗棂格时,断箭在肺腑中搅出闷响。三日前他剜出心口蛊虫封入玉匣,托暗卫送往漠北制药,如今剧毒已蔓至心脉。
宫巷积雪深及膝骨,他撞开角门锈锁的刹那,却见朱红宫墙下蜷着一团玄影——谢临渊未戴冠冕,发间落满霜雪,怀中紧抱的鎏金手炉早熄了炭火。
“朕…梦见你死在雁门关外。”少年哽咽着攥住他染血的裤脚,“像三年前那样…满身是冰渣…喊冷……”
萧惊寒的指节捏得青白。那年他重伤濒死倒在雪原,确实嘶喊着“冷”,可谢临渊远在深宫,如何知晓?除非…金针蛊虫连通的不仅是痛觉,还有濒死幻象!
“锁链是玄铁掺了漠北金砂…”谢临渊将脸埋进他掌心,“你逃到天涯海角…蛊虫都会把你拽回我身边…”
更鼓声撕碎死寂。萧惊寒突然撕开肩甲,三道箭疤围成的血肉凹槽里,半块青铜扳指已熔进骨缝:“此物浸透北狄王庭的鸩毒,离体三日必死。”他抠出扳指塞进少年掌心,“现在…放我走。”
谢临渊瞳孔骤缩!这扳指是他十岁刻下“愿为修罗刃”的信物,如今竟成了萧惊寒的催命符——原来这人早存死志,三年来强撑着一口气,只为替他肃清朝堂!
“朕不准!”惊寒刃猛然劈向自己心口,“蛊虫同命…要死一起……”
刀锋被铁掌死死钳住。萧惊寒掐着他后颈按进胸膛,喉间血块混着字句砸落:“傻孩子…当年冷宫墙头…你说要当罩着我的天…”他染血指尖划过少年脊背焦黑的狼图腾,“现在…换我替你顶住这片江山…”
五更天的丧钟撞破雪幕。谢临渊在太医署的药雾中惊醒,腕间缠着浸血的火烷丝——那是萧惊寒撕碎里衣拧成的绳结,末端系着半块风干的芙蓉酥。
“镇国公夜闯玄武门…”暗卫捧上断裂的玄铁锁链,“剜心放血破开宫禁…此刻应已至雁门关…”
谢临渊踉跄扑向铜镜,惊觉颈间刀疤蔓延出蛛网般的金纹——蛊虫感知到宿主将死,正疯狂啃噬他的血脉!
“传旨!”少年天子嘶吼着劈裂妆台,“三军开拔漠北——朕要亲手…把我的月亮抢回来!”
铜镜映出他癫狂的笑,泪痕却蜿蜒如血:
“若抢不回…便用百万铁骑的骨灰…埋了这无情人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