屏幕亮起的瞬间，张极的轮椅无声地滑到她身后，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。苏染下意识绷紧身体，却听见少年在她耳边轻声说

张极"别怕啊，姐姐。我在这里呢。"

视频开始播放。

起初是晃动的车内视角。父亲熟悉的奔驰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，车载音响放着《月光奏鸣曲》——母亲最爱的曲子。

日期显示是三个月前，父母出事的前一周。

"你确定要这么做？"

父亲的声音传来，比苏染记忆中的更加疲惫。

副驾驶上坐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，镜头只拍到他放在膝上的双手——左手无名指有道明显的疤痕。

苏染瞬间认出那是林医生的手。

"他已经开始自残了。"

林医生翻动文件的声音沙沙作响。

"最新的评估报告显示，张极的PTSD症状正在恶化。那些伤疤...排列方式和他母亲自杀时一模一样。"

父亲突然拍打方向盘。

"我说了不行！染染马上就要高考了！"

"但那是您的儿子..."

"他不是我儿子！那女人给我下药才有了他！一个错误！一个该死的错误！"

苏染的指甲陷入掌心。视频里的父亲面目狰狞，与她记忆中那个温柔的父亲判若两人。

画面突然跳转。新的片段里，年幼的张极坐在康复中心的床上，双腿打着石膏，正用红笔在手腕上画线。

父亲推门进来，男孩立刻藏起笔，露出乖巧的微笑。

"今天感觉怎么样？"

父亲的声音冷漠得可怕。

张极"好多了，爸爸。"

小张极仰起脸，眼神却像淬了毒。

张极"医生说再复健半年，我就能走路了。"

父亲突然掐住男孩的后颈

"别用那种眼神看我。"

他将轮椅猛地推向墙壁。

"看看你自己！这都是你自找的！"

撞击声中，视频再次切换。这次是夜间行车记录，日期显示为父母出事当天。父亲独自驾车，正在接电话

"...处理干净...对，所有病历...那孩子永远别想离开康复中心..."

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响起。画面剧烈晃动，最后定格在一双走近的球鞋——鞋带上沾着新鲜的血迹。

视频结束。

房间里只剩下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。苏染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，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。那不是意外...那双球鞋...

张极"姐姐现在明白了吗？"

张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呼吸拂过她的耳际。

张极"爸爸从来不爱我...也不爱妈妈。"

苏染僵硬地转身。张极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支架，修长的双腿稳稳站在她面前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。月光下，他的影子笼罩了苏染全身。

苏染"你的腿..."

张极"从来没事。"

苏染"不可能...爸爸不会..."

张极"姐姐真可爱。"

张极突然俯身，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，将苏染困在方寸之间。

张极"你以为他对你温柔，对别人就也会温柔吗？"

他的呼吸喷在苏染脸上，带着薄荷牙膏的气息，却让苏染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。

苏染颤抖着展开纸张。那是一份心理评估报告的复印件，患者姓名处赫然写着母亲的名字。诊断结果一栏被红笔圈出

"创伤后应激障碍，伴有被害妄想...患者坚信丈夫试图谋杀其私生子..."

日期是母亲车祸去世前三个月。

苏染"可，为什么妈妈已经知道这些了还要和他一起出去"

张极"因为你妈妈也想死了啊"

张极语气轻快

张极"我妈妈也是这么被他逼死的…"

苏染"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？"

她听见自己问。

张极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柔软。他蹲下身，像小孩那样将头靠在苏染膝上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

张极"因为姐姐是唯一对我好的人。"

他抬起头。

张极"我不想再骗你了。"

窗外，雨声渐歇。月光终于穿透云层，照进这个充满秘密的房间。苏染的手悬在空中，最终轻轻落在张极的发间。

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