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的傍晚来得格外早，五点刚过，暮色就像被打翻的墨汁，迅速晕染了整片天空。林星辰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物理竞赛题，快步走出校门，冷风卷着细碎的雨丝打在脸上，带着初冬的寒意。
“今天怎么这么晚？”苏晓晓中午被妈妈叫回家有事，没能陪她一起复习，临走前还特意叮嘱她“早点走，最近学校附近不太平”。林星辰当时没太在意，直到此刻看着空荡荡的街道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不安。
路灯次第亮起，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，却照不亮街角的阴影。林星辰加快脚步，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突兀。
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，不紧不慢，像附骨之疽。
林星辰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，下意识地回头——三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生正吊儿郎当地跟在后面，嘴里叼着烟，眼神黏在她身上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。
“小妹妹，一个人啊？”其中一个黄头发的男生吹了声口哨，加快脚步凑上来，挡住了她的去路，“哥哥们送你回家啊？”
烟味混着劣质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，林星辰胃里一阵翻涌，她握紧怀里的书，往后退了一步，声音发颤：“你们想干什么？我不认识你们。”
“不认识没关系啊，”另一个绿头发的男生笑着逼近，伸手就要碰她的头发，“认识一下不就好了？看你这书包，是实验中学的吧？学习挺好？”
林星辰吓得浑身发抖，转身想跑，却被第三个男生抓住了胳膊。他的手劲很大，捏得她生疼，眼泪瞬间涌了上来：“放开我！你们再这样我报警了！”
“报警？”黄头发的男生嗤笑一声，伸手去抢她的书包，“小丫头片子还挺横，让哥哥们看看你书包里有什么好东西……”
就在这时，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，像淬了冰的刀子：“放开她。”
林星辰猛地回头，看到夏以南站在路灯下，背着黑色的书包，双手插在口袋里，眼神冷得吓人。他的额角还带着雨珠，显然是刚跑过来的，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鼓的，像蓄势待发的兽。
“你谁啊？多管闲事？”黄头发的男生皱眉，没把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放在眼里。
夏以南没说话，只是往前走了两步。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，能看到他紧抿的嘴角和微微泛红的眼尾，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。
“给你三秒钟，放开她。”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
那三个男生愣了一下，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：“这小子是脑子不好吧？还敢威胁我们？”绿头发的男生不仅没松手，反而更用力地拽了林星辰一把，“怎么？想英雄救美？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夏以南突然动了。
他像一阵风似的冲上前，没等对方反应过来，就攥住了绿头发男生抓着林星辰的手腕，用力一拧。只听“啊”的一声惨叫，那男生疼得松开了手，捂着胳膊蹲在地上。
黄头发和另一个男生见状，骂骂咧咧地扑了上来。夏以南把林星辰往身后一拉，迎了上去。他的动作不算利落，甚至带着点生涩，却异常狠劲，每一拳都朝着对方的要害打去。
林星辰吓得魂飞魄散，站在原地浑身发抖，看着夏以南被两个人围在中间，校服被扯得歪歪扭扭，嘴角挨了一拳，渗出血丝，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。雨水混着汗水从他额角滑落，滴在地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“夏以南！别打了！”她哭喊着想去拉架，却被吓得迈不开腿。
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了警笛声，大概是路过的居民报了警。那三个男生见状，骂了句脏话，撂下一句“你给老子等着”，就慌忙跑了。
巷口恢复了寂静，只剩下警笛由远及近的声音，和两人粗重的喘息声。
夏以南转过身，脸上还带着伤，嘴角的血迹被雨水冲得模糊，眼神却第一时间落在林星辰身上，带着急切的询问：“你没事吧？有没有伤到？”
林星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，眼泪突然决堤，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，哭得说不出话：“你流血了……都怪我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他的胳膊很烫，带着打斗后的热度，隔着湿透的校服，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。夏以南愣了一下，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，声音放得很柔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：“没事了，别怕，我没事。”
警笛声越来越近，两个警察跑了过来，看到眼前的景象，皱着眉问：“怎么回事？谁打架了？”
夏以南把林星辰护在身后，简单说了下情况，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。警察登记信息时，林星辰才发现他的手背被划伤了，渗着血珠，校服的肘部也磨破了，露出里面泛红的皮肤。
“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吧。”警察说。
“她可以不去吗？”夏以南看了一眼还在发抖的林星辰，“她吓坏了，我一个人去就行。”
警察犹豫了一下，点了点头：“那你跟我们走，让你家长也过来一趟。”
夏以南转头看向林星辰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塞给她：“这是我家电话，你先回家，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，别害怕。”
他的手心很烫，带着血腥味和雨水的湿冷，林星辰攥着手机，指尖都在发抖：“那你……”
“我没事，很快就回来。”他笑了笑，想抬手揉揉她的头发，却发现手背上有伤，又收了回去，“听话，快回家。”
林星辰看着他跟着警察离开的背影，穿着湿透的校服，脚步有点踉跄，却依然挺直着脊背，像一株在风雨里不肯弯折的白杨。雨水打在脸上，冰凉刺骨，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又酸又胀。
她攥着那部还带着他体温的手机，站在原地看了很久，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街角，才失魂落魄地往家走。
回到家时，林星辰浑身都湿透了，脸上还带着泪痕。妈妈看到她这副样子，吓了一跳：“星辰？怎么了？出什么事了？”
林星辰把事情的经过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，说到夏以南为了救她打架受伤，还被警察带走时，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：“妈，他会不会有事啊？都怪我，如果我早点回家就好了……”
“傻孩子，不怪你。”妈妈心疼地帮她擦眼泪，“那个男生……是经常帮你讲题的夏以南吧？真是个好孩子，等他回来了，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他。”
林星辰点点头，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，心里七上八下的。她拿出夏以南的手机，犹豫了半天，还是没敢给他家打电话，只能紧紧攥着，盼着他能早点平安回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屏幕上显示着“妈妈”两个字。林星辰赶紧接起，听到夏以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，带着点疲惫，却很清晰：“我到家了，你呢？安全到家了吗？”
“嗯，我到家了。”林星辰的声音还有点哽咽，“你没事吧？叔叔阿姨没说你吧？你的伤……”
“没事，我爸妈没怪我，就是让我以后别这么冲动。”他笑了笑，声音里带着点轻松，“伤也不重，就是破了点皮，已经处理过了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林星辰又说了句对不起，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。
“说了不怪你。”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认真，“以后别一个人走夜路了，等我一起，或者我送你回家。”
林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，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：“可是……会耽误你时间的。”
“不耽误。”他说得毫不犹豫，“就这么定了，明天放学我等你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挂了电话，林星辰看着窗外的雨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。她走到镜子前，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，突然想起刚才夏以南挡在她身前的背影，那么瘦，却那么有力量，像一座可以依靠的山。
原来，被人保护是这种感觉——明明自己受了伤，却第一时间担心你有没有事；明明可以不管不顾地走开，却选择冲上来，把你护在身后。
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幸运符，红绳的触感有点粗糙，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。这个晚上，林星辰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，夏以南对她来说，早已不是普通的同学或同桌，而是那个会在风雨里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。
而此刻的夏以南，正坐在书桌前，看着手背上缠着的纱布，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。刚才在警局，妈妈虽然说了他几句，眼里却满是心疼，还笑着说“懂得保护女生是好事”。他拿出手机，看着通话记录里“林星辰”三个字，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，敲打着玻璃，像在为这个不平静的夜晚伴奏。夏以南拿起笔，在笔记本上写下今天的日期，然后画了个小小的盾牌，旁边写着：“以后要更努力变强，才能保护好她。”
有些守护，不需要说出口，却已经刻进了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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