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姣姣在屋里转了三圈,实在无聊得发慌。窗外的日头明晃晃的,青黛和紫苏两个侍女像木头人似的立在门外,问十句答一句,没趣得很。她忽然想起医馆里那些密密麻麻的书架——横竖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去瞧瞧,万一将来能出宫门,学个医术也算条活路。
医馆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,苦涩中又带着奇异的清香。数十个药罐子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,白气氤氲中,宋姣姣看见宫远徵正站在紫檀木长案前,执着一柄小巧的银秤,专注地称量着药材。他今日穿了件墨绿色绣银线暗纹的长袍,衬得肤色愈发白皙。
“你来干嘛?”宫远徵头也不抬,声音冷淡。
宋姣姣堆起笑脸凑过去:“我一个人待着实在没意思,想着你医馆里肯定有许多医书,能不能借我本最基础的瞧瞧?”
“你?学医?”宫远徵终于抬眼看她,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,“别把毒药当补药吃了。”
“看不起谁呢!”宋姣姣瞪圆了眼睛。
宫远徵轻哼一声,转身走进内间。宋姣姣听见开柜门的声响,不多时,他捧着一本厚实的蓝封书册走出来,书页边缘已经微微泛黄卷曲。
“喏,”他把书递过来,“先看明白这个再说。我徵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药草,有毒的没毒的都有,别一个不小心碰了什么不该碰的,到时候还得我给你收尸。”
宋姣姣接过那本《草药大全》,入手沉甸甸的。翻开书页,清隽挺拔的字迹,不会是他自己抄的吧。她一页页翻看,忽然停在了某一页。
“出云重莲?”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,指尖抚过插图上山峦状的莲瓣,“这下面怎么没写完?你不是拿本假的糊弄我吧!”
宫远徵伸手就要把书夺回:“蠢货,这本是本公子亲笔撰写的!爱要不要。”
宋姣姣眼疾手快,一把将书紧紧抱在怀里:“你给我就是我的了!休想拿回去!”
见她这副护食的模样,宫远徵不禁失笑。他摇摇头,回到长案前继续挑拣药材,声音却缓和了些:“没写完是因为出云重莲太过罕见,而且早在多年前便已经绝迹,这里面的还是我好不容易寻到的种子精心培育出来的结果。目前能确认的药性就写了那些,更多的……”他顿了顿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片干枯的草药,“还需要试验。”
宋姣姣低头细看,见那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,详细记载了出云重莲的花期、生长环境和初步判定的药性,但在“配伍禁忌”和“特殊功效”几处确实留有空白,墨迹停得突兀。
她抬眼看向宫远徵,他正拈起一株干草放在鼻尖轻嗅,侧脸在氤氲的药气中显得有些模糊。宋姣姣忽然觉得,这位看似傲慢的徵宫少主,或许也有他不为人知的执着。
“那我便从这本开始学。”她轻声说,手指小心翼翼抚过书页上的字迹,“说不定哪天,我能帮你补齐这一页呢。”
宫远徵动作微顿,没有回头,只是极轻地笑了一声。“先把你这动不动就要命的喘疾治好再说吧!”
【说的也是,原身能活这么久还真不容易……】
炉上的药罐还在咕嘟咕嘟地响着,满室药香氤氲,将两个人的身影都笼在一片朦胧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