徵宫医馆内弥漫着浓郁的药草香气,但也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活物毒虫的独特腥气。宋姣姣亦步亦趋地跟在宫远徵身后,看着他如同检阅士兵般巡视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药罐、笼子和纱网。
当她的目光落在一个半透明的琉璃罐上时,整个人瞬间僵住,头皮发麻,忍不住抱着手臂搓了搓冒出来的鸡皮疙瘩。
只见那罐子里,几条深褐色、长着密密麻麻步足的蜈蚣正缓缓蠕动,彼此交缠,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。
“宫远徵,”宋姣姣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,指着那罐子,“你说你这蜈蚣……也不把它们弄死晒干了入药,就这么活生生地养着,这是要干嘛啊?观摩它们跳舞吗?”她光是看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。
宫远徵闻言,停下脚步,侧过头瞥了她一眼,唇角勾起一抹属于用毒高手的、带着点邪气的笑:“谁说蜈蚣便一定要晒干碾碎了才能入药?真是见识浅薄。”
“那不然还能干嘛?”宋姣姣瞪大了眼睛,难以理解,“蜈蚣有毒,虽能入药,但也得经过炮制处理啊!你总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它们带在身上当暗器使吧?这也太危险了!万一它们不小心爬出来,咬你一口怎么办?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吧!”她光是想象那场景就觉得毛骨悚然。
宫远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轻嗤一声,语气里带着绝对的自信和一丝倨傲:“哼,本公子自小便与这些毒虫为伴,它们于我,如同你们女儿家的珠钗佩环一般熟悉。如何驯养,如何驱使,如何不被其所伤,我自有分寸。还不至于被这些小家伙反噬。”他说话间,甚至伸出修长的手指,极快地在那琉璃罐上轻轻弹了一下,引得里面的蜈蚣一阵骚动。
宋姣姣看得心惊肉跳,连忙后退一步,脸上写满了“敬谢不敏”:“我还是挺不敢相信的……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剧毒的东西,居然都能变作救人的药物。甚至那些看着就恶心无比的虫子……最后居然能用在我们喝的药汤里,说是为了健体强身?”她说着,又忍不住抖了一抖,仿佛已经喝下了一碗蜈蚣蝎子汤。
宫远徵看着她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,忽然生出了逗弄的心思。他故意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用一种神秘又恶劣的语气说道:“哼,你怎知……你之前喝的那些调理身体的苦药汤里,就没有用这些毒蛇、虫蝇煎煮熬制而成的呢?”
“什么?!”宋姣姣瞬间如遭雷击,猛地瞪大双眼,脸色都白了几分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“你骗我的!你肯定是骗我的!怎么可能!”她简直不敢回想自己之前到底喝下了些什么“好东西”!
宫远徵看着她惊慌失措、快要跳起来的反应,心情莫名大好,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得意,抱着手臂,优哉游哉地看着她,就是不开口否认,那模样仿佛在说:你猜?
宋姣姣看着他这副表情,心里更是七上八下,但挣扎了片刻,她又像是认命般垮下肩膀,有气无力地摆摆手:“算了算了……眼不见为净。若是真的都已经制成药汁入肚了……我也只能接受了。只要、只要别让我活着的时候亲眼看着它们、或者生吞这些玩意儿就行了……”她指着那些还在蠕动的蜈蚣,一脸后怕,“一看到你这药馆里养的这些‘宝贝’,我鸡皮疙瘩都能起来跳一支舞了!”
“那你还一天到晚总往我这里跑?”宫远徵挑眉问道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期待?
宋姣姣叹了口气,表情认真起来:“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?我要学医啊。在你这里给你打打下手,辨认药材,看你处理伤患,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。”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,带着憧憬,“等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,或许……或许能离开宫门的时候,我就去找个山清水秀、民风淳朴的小地方,开一家小小的医馆。不敢说悬壶济世那么伟大,至少能帮帮附近的百姓,也算不负这段……奇特的经历了。”
宫远徵听着她的规划,尤其是“离开宫门”四个字,心里莫名地梗了一下,先前那点逗弄成功的喜悦也淡去了几分。他哼了一声,习惯性地用嘲讽来掩饰那点不自在:“就你?半桶水晃荡,三脚猫的功夫都算不上,别到时候医馆开张没三天,就把别人治死了,那才真是谢天谢地了!”
宋姣姣脸上的憧憬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火。好啊!又嘲笑她的医术!虽然她是初学者,但也不能这么打击人吧!
她眯起眼睛,趁着宫远徵转身去拿另一个药罐、毫无防备的瞬间,猛地伸出手,精准无比地在他侧腰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拧了一把!
“嘶——啊!”宫远徵猝不及防,疼得倒抽一口冷气,手里的药罐差点摔了。
“宫远徵!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蛋!”宋姣姣一击得手,立刻飞快地抓起桌上那本她常看的医书,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馆,只留下一串带着怒气的脚步声。
医馆内,宫远徵揉着被掐疼的地方,看着那个仓皇逃跑的背影,气得跳脚,想追出去教训她,却又莫名有点想笑,最终只能对着空气咬牙切齿地低吼:“宋姣姣!你又来!你给我等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