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姣姣与宫紫商在商宫的小厨房外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,直到傍晚时分,天际只剩下最后一抹橘红色的残霞。她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食盒,里面装满了她们亲手制作的、还带着温热的驴打滚和煎糯米饼,心满意足地从商宫走了出来。
回到自己在徵宫的住处,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好不容易才做成功的、被她视为“杰作”的小狗灯笼,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和狡黠的笑意,转身又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。
医馆内已经点起了烛火,橘黄色的光芒透过窗纸,在渐深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暖。馆外的廊檐下,也挂上了几盏新糊的、样式精巧的灯笼,显然是下人们为了迎接上元节而添置的装饰,营造出几分节日将至的氛围。
宋姣姣心情轻快地跨过门槛,扬声唤道:“宫远徵……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!”
然而,医馆内静悄悄的,只有药柜和满室的药材散发着沉静的气息,并不见那个总是埋首于此的少年的身影。
“咦?人呢?”她不禁疑惑地嘟囔了一声。
退出医馆,正巧遇见一名侍女捧着新拣选的药材路过,她连忙拦住问道:“看到徵公子了吗?”
侍女恭敬地回答:“回宋小姐,徵公子方才急匆匆地往角宫方向去了,说是有事寻角公子。”
【角宫?!】宋姣姣的心猛地一沉,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!【坏了!】
她脸色骤变,也顾不得许多,一把将手中提着的食盒和那个宝贝小狗灯笼胡乱塞进侍女的怀里,甚至来不及解释一句,猛地拎起有些碍事的裙摆,转身就朝着角宫的方向发足狂奔!
冬日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颊,灌进她因为急速奔跑而大张的嘴里,喉咙里迅速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,甚至隐隐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。她什么都顾不上了,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:
【宫远徵……求你!你走慢一点!等等我!】
她在内心拼命祈祷,期盼着宫远徵在路上能被什么事情绊住,或者宫尚角此刻并不在角宫,任何一点耽搁都好!
当她气喘吁吁、几乎要脱力地冲到角宫大门时,不祥的预感成了真——角宫内一片混乱!侍女和侍卫们神色惊慌地进出奔跑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和恐慌的气氛。
【来晚了……还是来晚了……】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砸在她的心上,让她瞬间手脚冰凉。
她循着人声和骚动最集中的方向,跌跌撞撞地冲到一间屋子前,用力拨开围在门口的人群,眼前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,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。
宫远徵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,胸口处的衣襟被洇湿了一大片暗红,那颜色与他墨色的衣衫几乎融为一体,却依旧刺目惊心!他紧皱着眉头,薄唇苍白干裂,没有一丝血色,因为极度的疼痛,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,身体偶尔因为忍痛而微微痉挛。宫尚角正坐在床边,手里攥着一块干净的帕子,动作有些僵硬地、一遍遍地替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,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痛和晦暗。更让人心焦的是,迟迟不见大夫的身影!
“宫远徵!你能听到我说话吗?宫远徵!”宋姣姣几乎是扑到床前,声音因为恐惧和奔跑而嘶哑颤抖,她大声地呼唤着他,希望能得到一丝回应。
然而,宫远徵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压抑的、痛苦的闷哼,意识似乎已经模糊。
宋姣姣猛地抬起头,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一旁沉默不语的宫尚角,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她失去了平日的理智和分寸,她声音尖锐的控诉:“是你……”
宫尚角垂着眼眸,紧抿着唇,面对她的质问,没有任何回应,仿佛一座沉寂的火山,但他垂在身侧、紧握成拳、指节已然泛白的手,却泄露了他内心同样汹涌的痛苦和挣扎。
见他默认般的态度,宋姣姣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力气,猛地伸出手,用力推向宫尚角的肩膀!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崩溃:“他是你弟弟!是你一手带大的弟弟!你怎么舍得!你怎么下得去手啊!”
宫尚角被她推得身体晃了一下,却依旧没有抬头,也没有反驳,只是那紧握的拳头上,青筋更加暴起。
宋姣姣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宫远徵,眼泪终于决堤般汹涌而出,她无力地跪倒在床边,双手紧紧抓住床沿,泣不成声:“都怪我!都怪我!我应该早点去找他……他就不会来这儿了……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就在这悲痛压抑的时刻,门外终于传来了侍女急促而带着希望的声音:“角公子,宋姑娘,大夫来了!快些让开,让大夫诊治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