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宫、焕、羽”
如同三根淬了冰毒的银针,精准地刺入他的耳膜,直抵脑海深处。
“你说什么?!”宫尚角猛地抬起头,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,低沉而危险。他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血,赤红的瞳孔死死锁住跪在下方、浑身战栗的姬无名。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,那个早已被刻在墓碑上的名字,“你再说一遍!”他几乎是咆哮着命令,试图用威严压下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。
姬无名被这突如其来的煞气震慑,身体抖得更厉害,头深深埋下,声音带着哭腔:“是…是宫焕羽。他没死…他说…他说他要启用无量流火,攻打无锋,永绝后患…可是老执刃…宫鸿羽他…他严厉斥责了他,说他太过激进,会为宫门招致灭顶之灾…甚至…甚至扬言要废黜他的少主之位…”
宫尚角的胸膛剧烈起伏,他强行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震惊,用残存的理智分析着这荒谬的信息。“宫鸿羽,是他的父亲。”他陈述着这个人尽皆知的事实,声音冷得像冰,试图找出其中的逻辑漏洞。
“父亲?”姬无名抬起头,脸上满是泪痕和嘲讽的惨笑,“又不是亲生父亲!宫尚角,你难道忘了吗?当年孤山派满门被屠,他们向宫门苦苦求援,可宫门却选择了紧闭大门,作壁上观!宫焕羽他…他怕是早就恨透了宫门的冷漠!”她喘了口气,继续揭露着更深的阴谋:“他还说…他说若是你这样恪守宫门规条、讲究权衡利弊的人登上了执刃之位,必定不会为了复仇而对无锋全面开战,血海深仇将永无得报之日。而如果是…是子羽那样重情心软的人当了执刃…”
姬无名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:“届时他再‘死而复生’,回归宫门,以子羽的性子,必定会因为愧疚和兄弟情谊,心甘情愿地把执刃之位还给他…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动用无量流火了。”
宫尚角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,截断了姬无名的话,他一步步走近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,“你为什么要帮他?”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一点,姬无名为何要参与这场欺瞒了所有人的骗局。
姬无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软在地,泪水汹涌而出。“因为…因为当年我弟弟…宫鸿羽亲口告诉我,我弟弟已经死了!他让我断了念想,安心留在宫门照顾子羽…我信了,我以为我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…”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,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痛苦,“可是就在不久前!我弟弟的贴身短剑,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桌上!还有信…信上说他还活着,正因为我的背叛,他在无锋手里受尽非人的折磨!就因为我当年选择了宫门!就因为宫鸿羽骗了我,我弟弟才会…才会…”
她泣不成声,缓了好一会儿,才用尽最后力气说道:“所以,当宫焕羽找到我,告诉我他的计划时…我答应了…他说过,他不会伤害子羽的,他只需要一个机会…我不管什么无量流火,什么宫门大计…我只要子羽平安,只要我弟弟能活着…我什么都愿意做…”
话音落下,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,只剩下姬无名压抑的啜泣和烛火噼啪的轻响。宫尚角站在原地,赤红的眼眸中风暴肆虐,那里面有震惊,有被愚弄的暴怒,真相,往往比谎言更残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