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.周深的这场病势来得急如骤雨,退烧药的效力加上那晚莫名心安的深眠,总算让高热偃旗息鼓。嗓子清透了许多,虽然残存一点虚弱的气力不足,但那双清亮的眼眸已经重新被点亮,甚至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加锐利清澈。
再次踏入录音棚,空气中紧绷的因子悄然散去。制作人老王是个精干的中年人,笑着迎上来:“深深看着好多啦!毛毛,人齐了咱们就开始?今天争取把主歌和副歌的框架搭好!”
“嗯。” 毛不易点点头,将手中一沓打印清晰、带着标记的歌词递给周深。
周深快速浏览着熟悉的歌词《如果不是你》,那带着宿命感的甜蜜气息扑面而来。“没问题,老王老师的作品,一定尽力。” 他深吸一口气,戴上耳机,对着话筒轻轻开嗓试了几个音阶。清亮的音色在安静的录音室里流转,带着大病初愈后独有的细腻透明感。
老王的声音透过对讲传来:“好!深深状态不错!毛毛,我们按昨天分的段来?深深负责主歌叙述引入和第一个副歌的情绪爆发点,毛毛负责第二段主歌的沉淀和副歌的深情回应。间奏部分你俩酝酿一下,到时候看怎么铺和声最有化学感。”
录音正式开始。
前奏如水般流淌而过。话筒后的周深略微调整了站姿,眼神专注地盯着歌词板。他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病后独特的、脆弱的温柔:
“如果世界是搭错的积木…
散落着无人解读的地图…"
歌声轻柔,像归鸟的羽毛拂过水面。当唱到“我怀抱一整个宇宙的孤寂沙砾”时,尾音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,反而为这“孤寂沙砾”平添了几分重量,听得调音台后的老王眼睛一亮。
周深的部分流畅推进:
“模糊的风景线忽然清晰,是因为你……”
紧接着,旋律上扬,第一个副歌的情绪喷薄而出:
“如果不是你撞进我视线里
心跳怎么会快过秒针游弋”
周深的声音骤然清亮拔高,带着一种被命运击中的惊喜和不可置信。那纯粹透亮的音色里,仿佛真真切切撞入了一束光。他投入地唱着,病气似乎在这一刻被燃烧的情感激流驱散干净。
“亿万分之一小概率的奇迹
就这样降临在我的故事里”
录音室里的人都屏息凝神。周深唱罢副歌最后一个尾音,脸颊因投入和气息运用而微微泛红,眼睛却亮得惊人,他自己似乎也被歌词里描绘的“奇迹”触动到了。
轮到毛不易的部分了。他走近自己专属的话筒前,轻轻扶了下耳麦。他负责的是第二段主歌,视角转换,像是一个从奇迹中沉淀下来的、试图用更多细节去描摹和确认这份“命中注定”的人。
“单车铃摇晃过斑驳树荫…
电台哼着你爱的旋律…”
他的声音不疾不徐,带着一种温暖的颗粒感,如同一只缓缓打开回忆盒子的手,将那些甜蜜的生活碎片——“冰汽水瓶壁凝结的水滴”、“操场台阶上未完成的涂鸦笔记”——娓娓道来。
“……被谁轻轻擦去,画成了星星…”
这一段,毛不易唱得极富磁性和画面感,低沉的声线里包裹着对细节的眷恋。当他唱到“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频率…余光里的你是温柔引力无法逃离……” 这句时,那种低沉内敛的深情与周深刚才的清亮爆发形成了鲜明的、又奇妙的和谐对比。
下一个副歌是两人的合唱,情绪更加饱满,是前面积累情感的总和:
“如果不是你撞进我宇宙里 (周深:高亢明亮)
星光怎么会都向这里汇集 (毛不易:稳重和声铺底)
散落的拼图瞬间有了意义 (周深主声线)
每一块契合都是温柔确幸 ”(毛不易加入对位和声)
两个人声部交织在一起。周深依旧主导着明亮的旋律线,毛不易则在他身侧用低沉深情的和声构建出温暖的基石。周深的声音像一条穿越迷雾的光线,而毛不易的和声则如同承载光线并使之更加柔和的土壤。那“温柔确幸”几个字,在两人声音的碰撞与融合中,产生了一种令人心尖发麻的奇妙共鸣。
老王在调音台后紧紧握着拳头,低声对旁边的录音助理说:“太对了!就这个味儿!化学感!这就是化学反应!”
合唱部分在“由你执笔写甜蜜”的温暖承诺中结束。
“Bravo! Perfect!” 老王忍不住在对讲里大声赞道,“深深、毛毛,太棒了!就是这个情绪浓度!深深声音里的那种‘奇遇感’,毛毛声音里的‘认命感’和深情,完美契合我这首词的灵魂!今天大框架稳了!”
周深和毛不易都摘下耳机,对视一眼。周深的脸上还带着歌唱后的兴奋红晕,眼里有光在闪动。毛不易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,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笑意,他冲周深点了点头,仿佛在说“干得漂亮”。
周深走出隔音间,声音里带着点小小的雀跃和释然:“感觉……找到了。” 这句话像是在说这首歌的感觉,又像触碰到了歌词里描述的那种奇妙的救赎感。
“嗯。” 毛不易应了一声,拧开一瓶水递给他,“老王的本子写得确实有血有肉。” 他避开了更深的感受,只谈论客观事实,“下午再磨一下间奏的和声,还有尾声的部分,应该差不多了。”
周深接过水,冰凉的触感熨帖着因歌唱而发烫的喉咙。“好。” 他看着毛不易转身去和制作人讨论细节的侧影,录音棚顶灯的光线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,在身后投下一道安稳的暗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