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薄荷糖与向日葵的隔空约定
夜色漫进房间时,丞刚洗完澡。水汽裹着浴室残留的青柠香飘出来,轻轻落在书桌的薄荷糖包装纸上,晕开一小片浅淡的湿痕。
他坐在床边,指尖捏着张浅青色便签。暖黄台灯的光漫过纸面,“好好吃饭,去飞”六个字泛着柔和的光,像极了展轩当初看着他时的眼神——藏着化不开的温柔,也藏着没说出口的顾虑,像被云层半遮的月亮,亮得克制。
以前总觉得,喜欢一个人就该像追着篮球跑那样,拼尽全力往前冲。不管前面是坚硬的篮板,还是拥挤的人群,只要认准了目标,就绝不会停步。可现在才懂,有些事从来不是靠“冲劲”就能解决的。
就像小时候跟父亲置气,以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就能赢,最后却在父亲沉默的注视里,慢慢读懂那份藏在巴掌背后的担心;就像展轩突然离开时,他固执地以为是“不爱了”,直到后来翻到那张被揉成团又小心翼翼展平的“等我”便签,才后知后觉地想起,展轩守在他床边时,指尖反复试水温的认真;想起展轩在摩天轮座舱里说“你是我第一个在剧外动心的人”时,眼底的光比头顶暖灯还要亮,亮得能把他整个人都裹进去。
“原来爱不是只有‘在一起’这一种样子啊。”丞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说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便签边缘,把翘起的毛边都捋得服帖。
他以前总觉得,展轩比自己大、比自己成熟,所以该是被照顾的那个。可现在才懂,展轩的“放手”从来不是怯懦,是怕自己的世界太暗,会遮住他本该拥有的阳光。就像哥哥说的,展轩是“接住了光,却不敢攥太紧”,怕自己身上的寒气会冻伤那点好不容易得来的暖。
而他以前只会闹脾气,只会一遍遍地追问“为什么不告而别”,却没好好想过,展轩独自面对父母离异的那些年,是不是也盼着有人能替他温一杯水、替他挡一次风雨;是不是也在无数个深夜里,对着空房子发呆,不知道明天该往哪走。
“我以前太傻了。”丞把便签夹回笔记本里。本子里还夹着游乐场的票根、栀子花田的拍立得,还有那颗没拆封的薄荷糖——糖纸已经被摸得有些软,却依旧能闻到淡淡的清甜味。
他躺回床上,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。光晕在黑暗里散成模糊的圈,像极了展轩第一次给他吹泡泡时,那些裹着阳光的透明薄膜——美丽得让人想伸手碰,却又脆得碰一下就会破。
想着父亲上次笨拙地打电话来,说“红烧肉炖了两小时,肥的都化了,你要是回来,我再给你做”;想着母亲摸着抽屉里泛黄的电影票,轻声讲“爱不是只靠心动,是两个人都愿意为对方扛点事儿”;再想起哥哥点破“你是不是在展轩身上,找小时候缺的那份在意”时的认真——以前他不懂这些,总想着逃离家,逃离那些让他觉得压抑的关心。
可现在他突然明白了家的重要,也突然想给展轩一个家。
“展轩,我以前总想着让你保护我,可现在我想试试,能不能变成能保护你的人。”丞闭上眼睛,指尖在被子上轻轻画着圈,像在描摹展轩的轮廓,“我知道你怕给不了我安稳,怕我跟着你受委屈,可我也想让你知道,我不是只会躲在你身后哭的小孩了。我会好好吃饭,好好拍戏,好好长大,等我有能力给你一个家的时候,我一定去找你。”
窗外的风掠过树梢,带着夜晚的凉,却没吹散房间里的暖意。
与此同时,北京的公寓里,展轩正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发呆。
照片是丞今天中午13:14分发在朋友圈的——画面中央是本摊开的《摆渡人》,镜头特意对准了那句“我之所以存在,是因为你需要”。书页旁边用马克笔画着大大的太阳,太阳底下是间歪歪扭扭的小房子,房子前站着一只圆滚滚的兔子,兔子肚子上还画了八块歪歪扭扭的腹肌,旁边卧着个小小的狼爪;房子周围绕着向日葵花田,空中飘着带翅膀的薄荷糖和栀子花花瓣,线条幼稚得可笑,却满是藏不住的雀跃。
文案只有一句:“只要你需要,我一直存在!”
展轩的指尖轻轻蹭过屏幕里的兔子,眼眶慢慢热了。他看懂了,那只带腹肌的兔子是丞,狼爪是他,他们俩站在小房子前,是丞想和他组成一个家;他看懂了向日葵和薄荷糖,是丞记得他们去过的花田,记得他喜欢的味道;他更看懂了那句文案,是丞这次想反过来保护他,想告诉他“我不会走”。
记忆突然涌上来——第一次在剧组见到丞,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色T恤,抱着剧本蹲在角落背台词,阳光落在他发梢,像撒了层细碎的金粉;在游乐场,丞举着泡泡枪追着他跑,泡泡落在他衬衫上,留下转瞬即逝的湿痕,丞却笑得比太阳还亮;在向日葵花田,丞踮起脚亲他脸颊时,耳尖红得像要滴血,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;还有丞发烧时,攥着他的衣角小声说“我有点怕”,声音软得像团棉花,让他忍不住想把人紧紧抱在怀里。
“我是不是做错了?”展轩把手机贴在胸口,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。
他以为自己的“放手”是为了丞好,怕自己那些糟心的过去、那些没说出口的顾虑,会拖累那个本该在阳光下自由生长的少年。可他却没想过,这样自以为是的保护,会不会变成伤害;会不会让丞觉得,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;会不会让丞在无数个深夜里,对着空房间偷偷哭。
“宝贝,对不起。”展轩的指尖划过屏幕里的向日葵,指腹蹭过花瓣的线条,“我以为把阳光还给你,你就能长得更好,却忘了,你也是我生命里的光啊。我不该没跟你商量就走,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委屈,不该让你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哭。”
手机屏幕还亮着,丞的朋友圈又更新了。是17:20发的,没有照片,只有一段文字:
“年少时总读不懂父母藏在唠叨里的牵挂,直到自己也撑起一方天地,才在某个瞬间忽然看懂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温柔。
原来时间从不是解决问题的手,它更像一张铺展的纸,写满了命运的‘未完待续’——曾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债务,会在日子推移中慢慢撞见转机;那些爱而不得的执念,说不定某天就会被新的温暖轻轻覆盖;当年纠结的选择没有绝对的对错,因为时间总会推着你在每一条路上,遇见意想不到的风景。就连年少时满心困惑的事、读不懂的人,也会在时光里渐渐显露出温柔的轮廓,让你忽然明白:所有当下的‘无解’,都是未来的‘伏笔’。
时间本身什么也没做,却给了万物生长的可能。它让我们在成长里学会柔软,在经历中看见世界新的模样,那些曾以为跨不过的坎、解不开的结,都在时光的褶皱里悄悄舒展。
所以不必怕此刻的难,也不必困于眼前的迷茫。做时间的孩子,带着期待往前走——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,生命会送你怎样的惊喜,未来会为你展开怎样的新章。”
展轩看着这段文字,抬手摸了摸脸颊,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湿了。他以为自己懂丞,懂那个会闹脾气、会依赖人的少年,可其实他不懂。丞的内心比他想的要强大得多,短短三天,在他还在为丞担心,怕他会萎靡不振、会默默流泪、会彻夜无眠的时候,丞已经带着那份勇气,往前奔跑起来了。
“宝贝,你好棒。”展轩对着屏幕轻声说,声音里满是骄傲,还有点小小的愧疚——他好像比丞,还慢了一步。
夜晚00:00,展轩打开朋友圈,发了一张照片。
照片是他今天下午在画室画的——画面里是两只手,一只大一点的手牵着一只小一点的手,手心里躺着一颗裹着浅青色糖纸的薄荷糖;背景是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,空中飘散着白色的栀子花瓣,线条比丞的工整些,却也藏着同样的认真。
文案只有两个字:“等我。”
想了想,他又在评论区补了一句:“比某人抽象画强点”,还配了个带墨镜的酷拽表情。
发完朋友圈,展轩站在窗前看着满天星辰,拿起手机,拨通了经纪人张哥的电话。
“喂,张哥。”他的声音比平时坚定了些,没有了以往的散漫,“以后有合适的剧本都可以发给我,不管是正剧还是网剧,只要能提升自己,能赚钱,我都愿意接。还有,商业活动也可以多安排一些,我想尽快攒够首付,买套房子。”
电话那头的张哥愣了愣,随即笑了:“你小子终于想通了?以前让你接个商业活动,你总说‘没必要’,推三阻四的,怎么突然转性了?”
“因为我有想守护的人了。”展轩望着窗外的星空,眼里闪着光,像盛了星星,“我要给他一个家。”
挂了电话,展轩依旧站在窗边,看着远处的灯火。他知道,自己以前太在意“会不会拖累别人”,太执着于“一个人扛所有事”,却忘了,爱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,是两个人一起努力,一起面对,一起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。
就像丞说的,“只要你需要,我一直存在”。而他现在也想告诉丞,“只要你愿意等,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”。
而在丞的房间里,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。
是展轩发的朋友圈。
丞拿起手机,看着那张画——两只牵着的手,手心里的薄荷糖,背景的向日葵和栀子花,还有那句简短的“等我”,忍不住笑了,把手机紧紧抱在怀里。他知道,展轩看到了他的心意,看到了他的决心。
可看到评论区那句“比某人抽象画强点”,丞又忍不住瞪了瞪屏幕:“敢挑衅我?展轩你给我等着!下次画个比你好看一百倍的!”
“展轩,我爱你。”丞对着手机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真诚和坚定,像是在对着满天星辰诉说,“我会好好赚钱,好好提升自己,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家,拉你奔向阳光下的世界,等我!到时候,我要给你做红烧肉,给你煮薄荷糖水,给你画满屋子的向日葵,还要跟你一起看遍所有的风景。”
窗外的星辰亮得温柔,把房间里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夜色渐深,两个城市,同一片星辰下。
没有面对面的承诺,没有相拥的温度,却在彼此心里悄悄定下了同一个约定——好好长大,好好赚钱,给对方一个家,给对方一份安稳,然后,再也不分开。
他们都知道,现在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遇,现在的努力是为了将来能牢牢抓紧彼此的手,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。
丞把手机放在枕头边,闭上眼睛,嘴角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。他知道,未来的路还很长,会有很多困难,很多挑战,但他不再害怕了。因为他有了目标,有了方向,有了想守护的人。他要努力拍戏,提升自己的演技,赚足够多的钱,等有一天,他能骄傲地站在展轩面前,说“我能给你一个家了”。
而展轩也在心里默默规划着未来——他要接更多的剧本,参加更多的活动,尽快攒够首付,买套带阳台的房子。阳台要种满向日葵和栀子花,还要放一个秋千。等丞来了,他们可以一起在阳台晒太阳,一起吹泡泡,一起看星星,一起把那些错过的时光,都一点点补回来。
虽然此刻他们隔着千山万水,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,却在心里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着。
因为他们都懂了,爱不是只有“在一起”这一种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