禾兮慌忙抽开手去,肌肤被茧子刺挠的痒意还残留着未消去。
“臣手心生了许多茧子,殿下不疼吗?摩那么久。”君远恙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一点,两个人面对面,彼此感受着气息萦绕。
禾兮瞬间脸颊发烫,往后退了退,瞪他一眼:“谁允许你离本公主这么近了?这床这么大,另一端是有鬼不能睡人吗?”
君远恙朝着她扬了扬唇,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。
这也算近吗?那昨日……
他张了张嘴,未说什么,此话一出,禾兮那爆竹做的脾气定又要大吵一番。
禾兮见他又跟哑了似的,微微提起衣摆,给出腿的伸展空间,抬腿便要把他往后踹,不料一个重心不稳,直直往床下滚去。
君远恙本带着看戏的心思看她又作什么妖,结果这人就这么在他视线里往后摔去。
君远恙抓住床头的鹰爪,手臂借力把身体往前推,一把拉住了即将摔个仰面朝天的禾兮。
禾兮双手被君远恙拉住,半挂在床沿边,模样十分狼狈。
君远恙松开抓在床头以稳固重心的手,覆上她的衣袖。
这姿势与那话本里面夫妻相别时的悲情场面未免太像了吧?紧紧拉着对方的手不愿放开……
禾兮想到这,皱了皱眉,双脚悄悄往后退,踩在地面上,趁君远恙不注意,双手用力往后一拉,君远恙便这么直直倒在地上。
她飞快扶着床爬起来,边往外跑边喊人:“甜杏!冬葵!本公主要洗漱更衣!”
君远恙撑着地起来,看着禾兮得逞的背影轻嗤一声,超外面不慌不忙道:“竹百,请殿下留步。”
门外不知何时守了个侍卫,人高马大的,一把便关紧了门,以身体为盾,把门堵得死死的。
“你们霜刃军胆子真是越发大了!当朝公主都敢拦了?”禾兮拍门无果,发泄似的踹了一脚门,恶狠狠瞪向身后的人。
君远恙不紧不慢朝她走来,身上还穿的是寝衣,身前的线条若隐若现。
“殿下,您不久前还对着臣的手心发愣,方才又翻脸不认人,这心思还真是阴晴不定。”君远恙在离她不到一拳的地方停住了步子。
禾兮背脊紧贴于门上,身子绷得笔直,嘴上却故作高傲:“本公主爱如何便如何,就是下一刻把你赶出去也全凭我心!”
君远恙低头看着她,那一双泛着波浪似的眼眸里闪着丝怒气,眼睫却又有些微微发颤,心底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,呵得他浑身发痒,似乎要将他吞噬。
“昨日臣怎么没发现您这张嘴这么硬?”君远恙定了定神,伸手轻轻刮过禾兮柔软的唇瓣。
禾兮整个人又直了一个度,牙齿紧咬着唇角,眉头蹙成了一条麻绳。
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,一下子愤怒不已,一脚便踹了上去:“君远恙!你……”
君远恙一手把她抵在墙门上,一手按住她的脚:“别激动殿下,臣别无他意,字面意思罢了。”
“放开她!”身后的窗户传来“吱呀”一声响动,二人同时看去,雪鸢从窗子里翻身而入,衣诀翻飞间已经抽出间逼向君远恙。
君远恙俯视着在自己脖颈下方的剑刃,声音忽而冷了下来:“殿下这侍卫倒还真钟情于翻窗。”
说罢便放开了禾兮,递给雪鸢一个不满的眼神,示意她拿开剑。
雪鸢慢慢收了剑,眼中依旧带着愤然,禾兮便眼睁睁看着这二人互相瞪了半晌。
“停停停!你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!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主?”忍无可忍的禾兮干脆无需再忍,一人一手捂住了那两双杀气腾腾的眼睛。
君远恙一把抓住她的手移开去,换来禾兮一记眼刀。
“殿下,今日街头比武还去吗?”闹够了这番,三个人坐在床沿边,禾兮直直倒在雪鸢身上,君远恙则挺着腰杆坐在一边,雪鸢开口。
“昨日不是与你说了吗?”禾兮抬眼。
“他与君二公子说了,雪团交由甜杏和冬葵照看。”雪鸢答道,看了君远恙一眼。
君远恙眼皮也未掀,板着个脸:“殿下的侍卫竟已可以直呼当朝镇国少将军为“他”了。”
禾兮怒火一下子又蹭了上来,干脆站起来:“君远恙,如果我没记错刚刚你的侍卫连当朝公主都敢拦吧?”
“殿下您的侍卫剑指少将军怎么说?”君远恙抬眼看去,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。
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,雪鸢抽出腰间的剑,带着鞘挡在二人之间:“殿下,少将军,再吵,到街头的时候兴许能看人家拿个奖品。”
……
京街。
“加油!干倒他!漂亮!”
“用力打呀!没吃饭啊!”
京街比以往喧哗千万倍,擂台处围满了看戏的人,旁边还摆着一桌子,上面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。
君远恙和雪鸢一前一后护着禾兮,一个开道一个防止拥挤,三人一路从人群最后面挤到了最前方。
“那桌银子是作甚的?”禾兮探着头四处打量,问雪鸢。
“估计是赌桌。”雪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答道。
怪不得那些人跟自己搁上面打似的激动,原来是放了钱出去。
“这怎么个才算赢呀?”禾兮看了一会儿台上激烈的打斗,偏头问雪鸢。
“摔下台即败。”君远恙在一旁抢话道。
禾兮瞪了他一眼:“没问你。”
眼见台上那棕衣少年败下阵来,台下有哀叹亦有欢呼,一片嘈杂,却不见再有人跃跃欲试。
忽然有人高喝:“这乌公子都连赢五局也未见有人打败,莫不是这冠军已经花落乌家?”
他这一声激将法,台下果真蠢蠢欲动起来,不少人往前迈了迈步,看见乌公子那健壮的臂膀,犹豫着又退回来。
“我来!”本在禾兮身旁的雪鸢不知何时一个飞跃直上擂台,手握一柄木剑,显得十分威风。
她今日换了一身玄色劲装,脚穿玄色长靴,头发扎成了高马尾,黑色发带在风里飘扬,挺立在那,分明是一唇上还抹着胭脂的女娇娥,却如青峰立雪,孤绝凌厉。
那乌公子本还怔了一分,瞥见了她唇上的红胭脂,嗤笑一声,面上带着不屑的神色:“一弱女子竟还敢上这擂台来,不如还是留着这份力气与你夫君夜里承欢吧?哈哈哈哈。”
台下有人陪着大乐,也有人收着神色没说什么,毕竟台上那乌回的父亲怎么着也是朝廷大官,他们区区几个平民或是纨绔,大多惹不起。
雪鸢冷淡扫过他一眼,正要开口,台下便响起了禾兮脆亮的嗓音:“乌公子生了一副习武之身,却未有人教你如何尊重他人,尊重女子,当真是可悲。”
雪鸢接着她的话,脸上毫无惧色:“这位姑娘言之有理。女子又如何?乌公子这话说得甚是低俗,知道的您是名门公子,不知道还以为您是从哪个丐帮里爬出来的腌臜物呢!”
“腌臜物仅是外表腌臜,乌公子这内心也似乎干净不到哪儿去!”禾兮愤愤道。
乌回脸上浮现出怒色,鼓着腮帮子,眼珠子瞪得滚圆:“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一唱一和呢?!哼!待会儿可别被打得哭鼻子求饶!”
“此斗还未开始,乌公子莫提前庆祝了。来!”雪鸢举剑摆势,二人剑拔弩张,比武一触即发。
台下瞬间喧闹起来,赌桌边被围得水泄不通,一群人高喝着,大部分都把银子放在了乌回那边,雪鸢处的寥寥无几。
投完银子的人回了看戏的地儿,一声声加油震耳欲聋,禾兮在人流中挤了半晌方才挤到赌桌前,她戴着帷帐,一身裹了金丝的粉红衣裳,在一众淡色里极为突出。
“本……”禾兮高声喝道,一出口便是“本公主”这口癖,她自己都想扇扇这张嘴,“本想给这乌公子投银子,但看他这等低俗之言,不如还是给这位黑衣姑娘吧!
“我投一百两给雪……雪白肌肤的姑娘!”
她声音清脆又响亮,在一片稀里哗啦的嘈杂声中十分惹耳,好些人纷纷回头来看她几眼。
禾兮挺了挺腰背,拉低了帷帽,眼见人太多,也挤不回原来的地方,便直接在赌桌旁看了起来。
台上二人打得不相上下,乌回确实有几分力气,但此刻面上也浮现起吃力,雪鸢反倒轻轻松松,甚至有时还能让他几招,然后忽然一个强招打退去,一整个吊着他,不给痛快。
禾兮动动手肘,轻轻怼了身畔的人一下,讥讽道:“雪鸢这五分力都未使吧?这乌回也太弱了些,刚刚还口出狂……”说到一半她转过头去,对上一老爷爷疑惑的眼神。
她环顾四周,君远恙人呢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