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鲨的大嗓门在船舱里嗡嗡作响，他蹲在木箱前，手指抠着边缘的缝隙使劲往外拽：“这破箱子肯定藏着宝贝！看我把它掀开！”
“别用蛮力。”唐晓翼走过去，靴尖在木箱盖边缘踢了踢，“这是老式的榫卯结构，硬撬会弄坏里面的东西。”他从背包里翻出个小巧的黄铜放大镜，对着箱盖表面的纹路仔细观察。
林夏凑过去，发现那些银翼图案之间还刻着细密的波浪纹，像某种流动的密码。她忽然想起爷爷日记里夹着的一张纸条，上面画着类似的纹路，旁边标着几个音符。
“这些纹路……会不会是乐谱？”她指着其中一段连续的曲线，“你看这里，像不像高音谱号？”
唐晓翼的放大镜顿了顿，他抬眼看向林夏，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：“你懂乐理？”
“爷爷教过我吹笛子。”林夏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木面，“他说深海的洋流声其实是有规律的，像大自然的乐谱。”
多多凑过来探头探脑：“那我们是不是要唱歌给箱子听？”
“蠢货。”唐晓翼敲了下他的脑袋，目光却落在林夏身上，“拿你的青铜哨子来试试。”
林夏愣了愣，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古旧的青铜哨子。哨身泛着温润的光泽，上面刻着和银翼标记相似的花纹——这是爷爷失踪前留给她的唯一信物，她说不清它的用途，只知道每次吹响，海边的风都会变得格外温柔。
“吹什么？”她捏着哨子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唐晓翼指着箱盖上最复杂的一段纹路：“跟着这个节奏，吹三个长音。”他用指尖在木面上敲出轻重不一的节拍，声音清脆得像冰珠落进玉盘。
林夏深吸一口气，将哨子抵在唇边。青铜的凉意透过嘴唇传来，她闭上眼睛，脑海里浮现出爷爷教她吹笛时的样子。当第一个绵长的音符从哨子里流淌出来时，箱盖突然发出轻微的“咔嗒”声。
“有用！”婷婷惊喜地低呼。
第二个音符响起时，木箱周围的地板开始微微震动，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苏醒。唐晓翼下意识将林夏往身后拉了半步，自己挡在前面，右手悄悄握住了口袋里的短笛。
第三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的瞬间，箱盖“吱呀”一声向上抬起，露出里面铺着的深蓝色丝绒。丝绒上整齐地码着几样东西：一卷海图、一个银色的怀表、还有个巴掌大的木雕小鲸鱼。
“这海图比林夏那张还新！”多多抢先拿起海图展开，上面用红墨水标着密密麻麻的航线，终点处画着个闪烁的眼睛图案——正是他们要找的潮汐之眼。
唐晓翼拿起那个银色怀表，表盖打开的瞬间，里面弹出一张小小的合影。照片上是五个少年，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正是年少的唐晓翼，他身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生，手里举着个鲸鱼模型。
“这是羽之冒险队的老照片。”唐晓翼的指尖在照片边缘轻轻摩挲，“举模型的是希燕，她是我们队里的航海士，最擅长看星象。”
林夏的目光落在那个木雕鲸鱼上。鲸鱼的背鳍处刻着个“深”字，正是爷爷名字里的字。她拿起木雕，发现肚子里是空的，晃了晃，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声。
“里面有东西。”她将木雕递给唐晓翼，“可能是钥匙？”
唐晓翼接过木雕，对着光仔细看了看，忽然抬手在鲸鱼的眼睛处按了一下。只听“咔哒”一声，木雕的肚子裂开一道缝，里面掉出个卷成细条的羊皮纸。
羊皮纸展开后，上面画着个奇怪的装置图，旁边写着几行小字：“潮汐之眼的共鸣装置，需银翼信物与深海之泪共同启动。月圆之夜，当银翼与潮汐同频，失踪者的声音会顺着洋流归来。”
“深海之泪是什么？”婷婷歪着头问。
唐晓翼将羊皮纸折好放进怀里：“传说中是深海珍珠的变种，能吸收洋流的声音。林深当年就是为了找这个才闯进死亡三角区。”他看向林夏，“你爷爷的日记里有没有提到过？”
林夏摇摇头：“日记前面几页都被海水泡烂了，后面只记着些零碎的洋流数据。”她忽然想起什么，“不过我背包里有爷爷留下的航海日志，说不定里面有线索。”
就在这时，船舱外突然传来“哗啦”一声巨响，像是有什么重物掉进了海里。虎鲨猛地站起来，握紧拳头：“谁在外面？”
唐晓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将怀表揣进兜里，抓起短笛走向门口。他贴着门板听了听，眉头皱了起来：“是船锚的声音，有人在动我们的船。”
多多吓得躲到查理身后：“难道是海怪？”
“比海怪更麻烦。”唐晓翼的眼神冷了下来，“是偷船贼。这片海域经常有海盗出没，专抢冒险者的装备。”他转身看向众人，“林夏，把你的航海图和日志收好。婷婷，看好多多。虎鲨，跟我来。”
林夏连忙将木雕和日记塞进防水袋，刚放进背包，就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。唐晓翼一把拉开门，短笛在指间转了个圈，笛尾的银链甩出一道冷光。
三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站在走廊里，为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，手里举着把生锈的弯刀。看到唐晓翼，刀疤脸笑了起来：“原来是群毛孩子，这船归我们了！”
虎鲨已经忍不住冲了上去：“敢抢翼哥的船，看拳！”他的拳头带着风声挥过去，却被刀疤脸轻巧避开。
唐晓翼吹了声口哨，短笛突然指向刀疤脸的脚边。藏银的笛身反射着荧光棒的绿光，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，像条蓄势待发的蛇。
“趁我没改变主意，滚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嘲讽，眼神却冷得像冰，“不然让你们尝尝被洋流卷进深海的滋味。”
刀疤脸显然没把这个少年放在眼里，挥了挥弯刀：“小屁孩还敢吓唬人？给我把他们扔海里去！”
两个手下立刻扑了上来，唐晓翼侧身躲开，同时抬脚踹向其中一人的膝盖。只听“咔嚓”一声，那人痛呼着跪倒在地。另一人见状挥拳打来，唐晓翼不闪不避，突然将短笛横在身前。
就在拳头快要碰到笛身的瞬间，唐晓翼手腕一转，短笛的尾端精准地撞在那人的手腕上。那人惨叫一声，捂着胳膊后退几步，手腕已经肿起老高。
刀疤脸的脸色变了变，没想到这少年身手这么利落。他刚要亲自上前，突然看到唐晓翼风衣口袋里露出的银翼怀表链，瞳孔猛地一缩：“银翼……你是羽之冒险队的人？”
唐晓翼挑眉：“现在知道怕了？”
刀疤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最后咬了咬牙：“羽之冒险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。但这船是我们先看上的，你们另找吧！”说完，他带着两个手下匆匆离开了船舱。
虎鲨还想追上去，被唐晓翼拦住了：“别追了，他们还有同伙。”他看着刀疤脸消失的方向，眼神有些复杂，“没想到过了这么久，还有人记得羽之冒险队。”
林夏走过来，发现他的右手在微微发颤，刚才踹人的时候似乎用力过猛。她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，掏出绷带递过去：“你的手在抖，是不是旧伤？”
唐晓翼下意识将手藏到身后，别过脸：“没事，老毛病了。”
婷婷看了看他的腿，又看了看他的手，忽然想起以前唐晓翼每次动用武力后都会这样。她拉了拉林夏的衣角，小声说：“他以前在密密尔泉受过伤，不能太用力。”
林夏的动作顿了顿，将绷带放在旁边的木箱上：“那你小心点，别硬撑。”
唐晓翼没说话，转身走向船舷。月光透过破洞照在他身上，将影子拉得很长。林夏看着他的背影，忽然觉得那身黑色风衣下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伤口，像深海里的暗礁，平时看不见，却在某个瞬间会掀起惊涛骇浪。
虎鲨挠了挠头，走到唐晓翼身边：“翼哥，那些海盗会不会再来？”
“会。”唐晓翼望着漆黑的海面，“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。”他从口袋里摸出怀表打开，表盖里的照片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，“希燕以前说过，海盗最怕的就是羽之冒险队的银翼标记，因为那代表着不要命的疯子。”
林夏走到他身边，海风吹起她的长发，有几缕扫过唐晓翼的手背。他下意识缩了缩手，却没躲开。
“你们以前经常遇到海盗吗？”她轻声问。
“家常便饭。”唐晓翼合上表盖，“有次希燕为了抢回航海图，抱着海盗的桅杆漂了三天三夜。”他忽然笑了笑，眼里的冷意散去不少，“那丫头平时看着文静，疯起来比谁都不要命。”
林夏想起照片里那个举着鲸鱼模型的女生，忽然觉得，羽之冒险队的故事一定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。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木雕鲸鱼，轻声说：“不管爷爷当年发生了什么，我相信他不是疯子。”
唐晓翼转头看她，月光落在她的眼睛里，像盛着一片细碎的星光。他忽然收起了嘲讽的笑，语气认真了些：“等找到潮汐之眼，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。”
远处的海面上，不知何时升起了一盏渔火，在漆黑的波浪间明明灭灭。唐晓翼吹了声轻快的笛音，像是在回应那盏孤灯。林夏握紧怀里的木雕，忽然觉得，只要身边有这些伙伴，哪怕前方是再深的黑暗，也能找到光亮。
船舱里，婷婷正在帮查理整理背包，多多则拿着那张新海图研究路线。虎鲨把木箱里的东西重新收好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。
唐晓翼的目光扫过这一切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。他将短笛凑到唇边，吹起一段陌生的旋律，笛声顺着海风飘向远方，像是在向某个沉睡的秘密发出邀请。
林夏靠在船舷上，听着笛声和海浪交织在一起的声音，忽然明白爷爷说的“洋流是大自然的乐谱”是什么意思了。或许，那些被遗忘的故事，那些失踪的人，都藏在这旋律里，等着被懂的人听见。
夜渐渐深了，船舱里的荧光棒慢慢暗下去，只有月光和星光在甲板上流淌。唐晓翼收起短笛，转身对众人说：“今晚轮流守夜，明早天亮就出发去找深海之泪。”
“我跟你一组！”多多立刻举手，被婷婷瞪了一眼。
“女生先睡，男生守前半夜。”唐晓翼拍了拍虎鲨的肩膀，“你跟我第一班，机灵点。”
林夏走进船舱时，回头看了一眼。唐晓翼靠在船舷上，短笛在指间转着圈，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，像一座沉默的灯塔，守着满船的秘密和未醒的梦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