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湿地腾起淡紫色的雾，灰雁群的振翅声像潮水般漫过观测站的屋顶。林夏将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背包时，唐晓翼正蹲在门口调试指南针——指针不再疯狂转圈，却始终偏向北方，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。
“磁场异常点就在栖息地中心。”他收起指南针，指尖在地图上划出路线，“穿过这片沼泽，大概中午能到。”
虎鲨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走出来，裤脚还沾着昨晚露营的草屑：“翼哥，要不要带上那只伤鸟？它好像认得路。”
横梁上的灰雁像是听懂了，扑棱着翅膀落在林夏肩头，嘴里衔着根干枯的芦苇——根部沾着的泥土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。
“这是磁矿土。”林夏捻起一点泥土，在阳光下能看到细碎的反光，“栖息地下面一定有磁铁矿，所以才会干扰指南针。”
希燕将急救包甩到背上：“赵长风选在这里不是没有道理，磁矿能屏蔽所有电子信号，连卫星都拍不到。”她看向唐晓翼，“你的声纹记录器还能用吗？”
“只能录不能传。”唐晓翼拍了拍腰间的金属盒，“不过足够了。”
穿过沼泽的路比想象中难走，黑色的淤泥没到小腿肚，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。灰雁在前面带路，时不时停下来鸣叫几声，像是在提醒哪里有隐藏的泥潭。林夏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，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托了她一把——唐晓翼不知何时走在了她身后，掌心抵着她的后背，隔着布料传来稳定的力量。
“谢谢。”她的声音闷在浓雾里，有点发飘。
“别掉队。”唐晓翼的声音没什么起伏，手却没立刻收回，直到走过那段最深的淤泥才松开。
中午时分，雾终于散了。一片环形的山谷出现在眼前，谷底的湖泊泛着蓝绿色的光，岸边的岩石上落满了灰雁，密密麻麻的像铺了层灰绒毯。湖中央的小岛上，隐约能看到个金属搭建的建筑，天线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
“是信号塔！”多多举着望远镜，镜片反射着湖光，“赵长风一定在那里！”
唐晓翼示意大家蹲下，手指向小岛西侧：“那里有船坞，我们从水下绕过去。”他从背包里翻出潜水镜和呼吸管，“虎鲨跟我一组，林夏和婷婷一组，保持距离。”
林夏接过潜水装备时，注意到唐晓翼的腿在发抖——大概是早上在沼泽里用力过猛，伤口又开始疼了。她从急救包里拿出镇痛贴，塞进他手里：“贴上，水下压力大。”
唐晓翼的指尖触到冰凉的药贴，愣了愣才塞进口袋：“知道了。”
潜入湖水的瞬间，林夏打了个寒颤。湖水异常清澈，能看到湖底铺着的白色鹅卵石，其中几块明显是人工摆放的，拼成了银翼的图案。她忽然明白过来，这是爷爷留下的标记，沿着图案排列的方向，正好指向小岛的船坞。
“这边。”她拽了拽婷婷的潜水服，朝着银翼图案的尽头游去。
船坞的底部有个隐蔽的入口，被水草掩盖得很好。林夏刚钻进去，就看到唐晓翼和虎鲨已经在里面等着，手里的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晃动。
“上面有守卫。”唐晓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指了指头顶的铁梯，“脚步声很杂，至少有五个人。”
四人沿着铁梯悄悄爬上船坞，躲在堆放的木箱后面。守卫正围着篝火打牌，旁边的铁笼里关着几十只灰雁，翅膀都被绑着，发出焦躁的鸣叫。
“这批候鸟的声纹频率很稳定，”一个守卫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，“赵老板说，明天南迁时正好能用。”
另一个人啐了口烟蒂：“可惜那个老东西不肯合作，不然也不用费劲抓鸟了。”
“谁让他知道得太多，”守卫的声音压低了些，“听说他就是林深？那个研究声纹的怪老头？”
林夏的心跳骤然加速，紧紧攥住了口袋里的银翼吊坠——爷爷果然在这里！
唐晓翼察觉到她的激动，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，然后对着虎鲨比划了个手势。虎鲨会意，猛地推倒旁边的木箱，守卫们惊呼着四散躲避的瞬间，唐晓翼已经吹起了尖锐的笛音。
笛声像针一样刺入耳膜，守卫们抱着头痛苦地蹲下。虎鲨趁机冲过去，三两下就把他们捆了起来。林夏跑到铁笼前，刚解开锁扣，就听到信号塔方向传来急促的警报声。
“快走！”唐晓翼拽起她的手腕，“他们发现了！”
灰雁群在重获自由的瞬间腾空而起，遮天蔽日的鸟群掠过信号塔，挡住了守卫的视线。四人趁机冲进信号塔的大门，里面的走廊漆黑一片，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。
“左边第三个房间。”灰雁突然落在林夏肩头，朝着走廊深处鸣叫。
唐晓翼立刻举着手电筒冲过去，踹开房门的瞬间，林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——爷爷正坐在桌前，手里拿着支钢笔，在纸上写着什么，头发比日志里的照片花白了许多，背也驼了，但眼神依旧清亮。
“爷爷！”她的声音哽咽，眼泪再也忍不住。
林深猛地抬头，看到女儿的瞬间，钢笔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他踉跄着站起来，嘴唇颤抖了半天，才吐出两个字：“夏夏……”
唐晓翼反手锁上门，将短笛横在胸前警戒。林夏扑进爷爷怀里时，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圈深深的勒痕，桌角的铁盘里，放着没吃完的压缩饼干和半杯浑浊的水。
“他们没为难你吧？”她的手指抚过爷爷的勒痕，心疼得厉害。
“没事，”林深拍了拍她的背，目光转向唐晓翼，“你是唐雪的孙子？”
“是。”唐晓翼点头，“我爷爷让我带您回家。”
林深的目光落在他后背的血迹上，又看了看林夏胳膊上的绷带，叹了口气：“让你们受苦了。”他捡起地上的钢笔，将写满字的纸塞进林夏手里，“这是赵长风的声纹密码，能关闭他的声纹武器。”
警报声越来越近，门外传来砸门的巨响。唐晓翼将林深护在身后，对着虎鲨和婷婷使了个眼色：“准备突围。”
林夏握紧那张纸，发现爷爷的目光在她和唐晓翼之间转了一圈，嘴角勾起抹欣慰的笑。她的脸颊瞬间发烫，却在对上唐晓翼的目光时，看到了他眼底清晰的坚定。
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，他们都不会再让爷爷受到伤害。信号塔外，灰雁群的鸣叫声此起彼伏，像是在为他们助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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