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莲花坞去乱葬岗的路，比魏无羡记忆中好走了许多。当年被怨气侵蚀得寸草不生的山坡，竟冒出了点点新绿，想来是温宁这些年用灵力一点点滋养的缘故。
“温宁这家伙，倒是把这里打理得不错。”魏无羡坐在避尘上，看着底下泛着生机的土地，嘴角忍不住上扬。
蓝忘机握着他的手，指尖摩挲着他的指节：“他一直在这里等你。”
魏无羡心里一暖，反手握住蓝忘机的手：“以前总觉得乱葬岗是地狱，现在看来，有在乎的人在，哪里都是好地方。”
金凌和蓝思追跟在后面，两人的剑离得很近，偶尔目光相接，又慌忙移开，惹得魏无羡在前面偷笑。
“魏前辈笑得好诡异。”金凌低声对蓝思追说，耳根却悄悄红了。
蓝思追也觉得好笑，却还是替魏无羡解释：“魏前辈大概是想起以前的事了。”
江澄和蓝曦臣走在最后，江澄手里拿着个药箱，里面是给温氏余部准备的伤药。“蓝曦臣，你说那些温氏的人，会不会不待见我们？”
蓝曦臣温声道：“温宁性子纯良，他的族人想来也不会为难我们。”他看了江澄一眼，见他眉头紧锁，补充道，“当年的事，你已尽力，不必介怀。”
江澄“哼”了一声，却没反驳。
乱葬岗的山洞外，温宁正带着几个老弱妇孺晾晒草药，见他们来了，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上来，眼眶红红的：“公子，蓝二公子，你们来了。”
“温宁，好久不见。”魏无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，“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。”
温宁挠了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：“还好，大家互相照应，日子总能过下去。”他看向江澄和蓝曦臣，恭敬地行了一礼，“江宗主，蓝宗主。”
江澄点了点头，把药箱递给他：“这些药你拿着，给大家分一分。”
温宁愣了一下，连忙接过：“谢谢江宗主。”
山洞里比想象中干净整洁，石壁上挂着些晒干的草药，角落里堆着过冬的柴火。几个孩子好奇地探出头看他们，被温宁笑着赶走了。
“公子，蓝二公子，里面坐。”温宁热情地招呼着，又让妇人端来热水。
魏无羡看着洞里的一切，心里感慨万千。当年他带着温氏残部逃到这里，日子过得艰难，如今总算安稳了些。“温宁，这些年辛苦你了。”
温宁摇了摇头：“不辛苦，能守着大家，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他忽然想起什么，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雕，递给魏无羡，“公子，这是我雕的你，不太像……”
木雕上的人咧嘴笑着，手里拿着支笛子，虽然线条粗糙，却看得出来很用心。魏无羡接过来，宝贝似的揣进怀里：“像！太像了！温宁你手艺真好。”
温宁被夸得不好意思，挠了挠头笑了。
蓝忘机看着魏无羡手里的木雕，眼底笑意温润。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个锦盒，递给温宁：“这个给你，能安神。”
锦盒里是块暖玉，温润通透，一看就不是凡品。温宁连忙推辞：“蓝二公子，这太贵重了，我不能要。”
“拿着吧。”蓝忘机的语气不容拒绝，“你灵力不稳，这玉能帮你压制戾气。”
温宁只好收下，感动得眼圈都红了。
金凌和蓝思追在洞外给孩子们讲故事，金凌讲兰陵的趣事，蓝思追就教孩子们认字，相处得十分融洽。江澄站在洞口看着，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意，很快又恢复了冷着脸的样子。
蓝曦臣走到他身边，轻声道：“你看，他们相处得多好。”
江澄别过脸：“小孩子家家的，懂什么。”
蓝曦臣笑了笑，没再说话，只是陪着他站在那里，看着洞外的阳光洒在孩子们身上，温暖而明媚。
傍晚时分，温宁留他们吃饭。饭菜很简单，糙米饭配着野菜汤，还有几个烤红薯，魏无羡却吃得津津有味。
“还是温宁你烤的红薯好吃。”魏无羡咬了一大口，烫得直呼气。
蓝忘机连忙拿出帕子，替他擦了擦嘴角：“慢点吃。”
魏无羡笑着凑过去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，沾了点红薯屑：“给你尝尝。”
蓝忘机的耳尖微微泛红，却没躲开，只是拿起帕子，把他脸上的碎屑也擦干净了。
金凌看着他们，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，拉着蓝思追往外走：“思追，我们去外面走走。”
洞外的夕阳很美，染红了半边天。金凌和蓝思追并肩走着，影子被拉得很长。金凌忽然停下脚步，握住蓝思追的手：“思追，等清谈会结束，我就去求长老们，让你入金氏的族谱。”
蓝思追的心跳漏了一拍，抬头看着他：“金凌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入金氏，”金凌有点紧张，语速都快了些，“但我想给你一个名分，让所有人都知道，你是我金凌认定的人。”
蓝思追看着他认真的眼神，心里暖融融的，轻轻点了点头：“好。”
金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紧紧握住他的手，仿佛握住了全世界。
江澄和蓝曦臣也走了出来，看着远处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，江澄忽然道：“蓝曦臣，你说我们是不是老了？”
蓝曦臣笑了笑：“或许吧。”他侧头看江澄，夕阳的光洒在他脸上，柔和了他凌厉的轮廓，“但这样也很好，不是吗？”
江澄没说话，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，两人的肩膀轻轻碰到一起，带着彼此的温度。
夜里的乱葬岗很安静，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魏无羡和蓝忘机睡在温宁收拾出来的小隔间里，铺着厚厚的干草，很舒服。
魏无羡靠在蓝忘机怀里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，忽然道：“蓝湛，你说我们以后要不要也找个像这样的地方，种点东西，养几只鸡？”
蓝忘机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：“好，都听你的。”
魏无羡笑了，往他怀里蹭了蹭：“那我们就种莲藕，养一群兔子，再酿好多好多天子笑。”
“嗯。”蓝忘机低头，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，“都依你。”
月光透过石缝照进来，落在两人身上，安静而温柔。魏无羡的呼吸渐渐平稳，很快就睡着了。蓝忘机看着他的睡颜，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，轻轻在他耳边说：“魏婴，有你真好。”
而在义城的破庙里，薛洋正拿着块布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晓星尘的牌位。玉盒里的残魂又亮了些，似乎快要凝聚成形了。薛洋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，虽然还是带着点邪气，却多了些期待。
“道长，再等等，很快……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。”
风从破窗吹进来，带着远处的花香，仿佛是晓星尘的回应。薛洋把玉盒抱在怀里，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，慢慢闭上了眼睛。
或许，等待真的是有意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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