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清谈会只剩三日,金麟台却已热闹非凡。魏无羡跟着蓝忘机踏上白玉阶时,总觉得那些仙门修士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,刺得人不舒服。
“一群老顽固,还是这么爱嚼舌根。”魏无羡低声嘀咕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蓝忘机的衣袖。
蓝忘机握住他的手,掌心的温度熨帖着他:“不必理会。”
两人刚走到金麟台正殿门口,就见金子轩的堂弟金子勋迎了上来,脸上堆着假笑:“蓝二公子,魏公子,稀客啊。”他那眼神在魏无羡身上溜了一圈,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。
魏无羡挑眉,刚想回怼,就被蓝忘机拉住。“金公子客气。”蓝忘机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。
金子勋讨了个没趣,讪讪地让开了路。
正殿里,各家仙门的宗主都已到齐。聂怀桑也在,只是被两个修士看押着,脸色苍白,见他们进来,眼神闪了闪,没敢说话。
金凌和蓝思追站在角落,金凌正低声安慰着什么,蓝思追的脸色不太好,想来是被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扰了心绪。
江澄和蓝曦臣坐在主位旁的客座上,江澄端着茶杯,眉头紧锁,显然也对这氛围很不满。蓝曦臣则神色温和,偶尔与旁边的修士点头示意,维持着宗主的体面。
清谈会开始,金氏的长老先是说了些重建仙门秩序的套话,然后话锋一转,看向蓝思追:“蓝公子,哦不,或许该叫温公子。”
蓝思追站起身,脊背挺得笔直:“长老有何指教?”
“指教谈不上。”那长老捋着胡须,慢悠悠地说,“只是不知温公子打算如何安置温氏余部?毕竟,他们身上流着温氏的血,总是个隐患。”
这话一出,殿里顿时安静下来,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蓝思追身上。
金凌立刻站出来:“长老此言差矣!思追虽是温氏血脉,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,温氏余部也早已洗心革面,凭什么还要受此猜忌?”
“金凌,这里没你的事!”金子勋呵斥道,“你是金氏的未来宗主,怎能为温氏余孽说话?”
“他们不是余孽!”金凌怒道,“他们是我的家人!”
魏无羡看着金凌护着蓝思追的模样,心里暗暗点头。这小子,总算没白疼。
“够了。”蓝曦臣开口,声音温润却带着力量,“温氏余部早已归顺,这些年在乱葬岗安分守己,从未作乱。仙门当以宽容为怀,而非揪着过往不放。”
江澄也放下茶杯,冷冷地说:“当年若不是温宁,金凌早就死了。金氏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?”
那长老被噎得说不出话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就在这时,聂怀桑忽然开口,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殿里所有人都听见:“晚辈倒是觉得,比起温氏余部,某些披着仙门外衣,暗地里做着龌龊事的人才更该提防。”
众人皆是一愣,看向聂怀桑。
聂怀桑缩了缩脖子,好像很害怕的样子:“晚辈……晚辈只是随口说说。前些天在云深不知处,听见看守的修士说,查到当年温氏屠戮江氏的名单里,除了温晁,还有……还有金氏的人。”
这话如同一颗炸雷,在殿里炸开了锅。江澄猛地站起身,紫电在掌心滋滋作响:“聂怀桑,你说清楚!什么名单?”
聂怀桑从怀里掏出一卷纸,颤抖着递出去:“就是这个……晚辈也是偶然间发现的。”
蓝曦臣接过名单,看了一眼,脸色凝重起来,递给江澄。
江澄接过名单,手指因用力而发白,越看脸色越沉,最后猛地将名单拍在桌上:“金子勋!这上面怎么会有你的名字?!”
金子勋脸色煞白,连连摆手:“不是我!江宗主你别听聂怀桑胡说!他是想挑拨离间!”
“是不是胡说,一问便知。”魏无羡走上前,陈情笛在指尖转了个圈,“温宁还在乱葬岗,他当年可是亲眼见过你的。”
金子勋吓得腿一软,差点瘫倒在地:“你……你不能找温宁!他是温氏余孽,他的话不能信!”
“是不是余孽,是不是谎话,等温宁来了便知。”蓝忘机道,语气冰冷。
殿里的修士们议论纷纷,看向金子勋的眼神充满了怀疑。
那金氏长老见状,连忙打圆场:“此事……此事或许有误会,不如先压下,日后再查?”
“压下?”江澄冷笑,“我江氏满门的血海深仇,你说压下就压下?”他看向金子勋,“今天你若不把话说清楚,我紫电可不认人!”
金子勋吓得魂飞魄散,转身就想跑,却被金凌拦住:“堂叔,你跑什么?若是清白的,何必害怕?”
金子勋看着金凌,又看了看周围怒视着他的目光,终于崩溃了,瘫坐在地上:“是我……是我当年贪生怕死,投靠了温晁……我对不起江氏……对不起金氏……”
真相大白,殿里一片哗然。
江澄看着瘫在地上的金子勋,眼神冰冷:“来人,把他给我拿下,带回莲花坞,听候发落!”
金氏的长老还想说什么,却被蓝曦臣拦住:“此事是金子勋有错在先,理当交由江宗主处置。”
那长老无奈,只好眼睁睁看着金子勋被江氏的弟子押走。
清谈会不欢而散。魏无羡和蓝忘机走出正殿,看着外面依旧明媚的阳光,魏无羡叹了口气:“真是没想到,金麟台还有这么一出。”
蓝忘机握住他的手:“善恶终有报。”
金凌和蓝思追也走了出来,金凌的脸色还有点难看:“对不起,思追,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蓝思追摇摇头,握住他的手:“不关你的事。”
江澄和蓝曦臣跟在后面,江澄的脸色好了些,却依旧没什么笑容。蓝曦臣看着他,温声道:“总算查清了一件事,也算是告慰了江伯父和江伯母的在天之灵。”
江澄点了点头,没说话,只是往蓝曦臣身边靠了靠,像是在寻求一丝安慰。
夜里的金麟台格外安静。魏无羡和蓝忘机坐在客房的窗边,看着外面的月色。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肩上,手里把玩着他的抹额流苏:“蓝湛,你说明天会不会还有什么幺蛾子?”
蓝忘机低头,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: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
魏无羡笑了,往他怀里缩了缩:“有你在,我什么都不怕。”
蓝忘机的手臂收得更紧了,将他紧紧拥在怀里,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。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落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,温柔而绵长。
而在义城的破庙里,薛洋忽然睁开了眼睛,看着玉盒里那团越来越亮的白光,脸上露出了久违的、纯粹的笑容:“道长,你要醒了吗?”
白光颤了颤,像是在回应他。薛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想要触碰那团白光,却又怕惊扰了他,手在半空停了停,终究还是收了回去。
他靠在牌位旁,嘴角带着笑意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