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云深不知处还浸在薄雾里,魏无羡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他揉着眼睛坐起身,见蓝忘机已披好外衣,指尖捏着门栓,眉宇间带着几分凝重——这敲门声太急,不像是寻常弟子汇报。
“谁啊?大清早的。”魏无羡嘟囔着下床,刚走到门边,就听见门外传来薛洋的声音,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:“魏无羡!蓝忘机!快过来!他……他有声音了!”
两人对视一眼,连忙推开门。薛洋站在廊下,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瓷瓶,脸色苍白,指尖却在微微颤抖。“你们听!”他将瓷瓶递过来,声音发颤。
魏无羡凑过去细听,果然听见瓷瓶里传来极轻的气息声,像是人浅眠时的呼吸,微弱却真切。蓝忘机指尖凝聚灵力,轻轻覆在瓶身,眼底闪过一丝惊喜:“灵识已稳,魂魄即将凝形。”
“真的?”薛洋猛地抬头,眼里的红血丝格外明显,想来是守了一夜,“他……他真的要醒了?”
“嗯。”蓝忘机点头,“需找个灵气纯的地方,助他魂魄归位。”
几人匆匆赶往寒室,蓝启仁已被惊动,正站在窗边摆弄罗盘。见他们进来,他放下罗盘,目光落在瓷瓶上:“将瓷瓶放在玉台中央,用清心草和雪莲熬制的汤药淋在瓶身,能助他醒转。”
蓝思追和金凌也赶了过来,手里捧着熬好的汤药。蓝思追小心翼翼地将汤药淋在瓷瓶上,温热的药液顺着瓶身流下,竟在玉台上凝成一层淡金色的光膜。
“嗡——”
瓷瓶忽然发出一声轻响,瓶口的白光暴涨,缓缓凝聚成晓星尘的身影。他依旧穿着那身素白道袍,眉眼温润,只是脸色有些苍白,睁开眼睛时,目光带着几分茫然,缓缓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薛洋身上。
“薛洋……”晓星尘的声音还带着灵体的虚幻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薛洋的眼泪瞬间滚落,快步上前,却在离晓星尘三步远的地方停下,双手紧握成拳,像是怕惊扰了他:“道长……我在。”
“义城的事……”晓星尘的眉头微蹙,似乎在梳理混乱的记忆,“我都记起来了。”他看着薛洋,眼神复杂,有痛楚,有疑惑,却没有预想中的恨意。
魏无羡和蓝忘机悄悄退到门边,给两人留出空间。蓝思追和金凌也跟着出去,金凌轻轻握住蓝思追的手,无声地安抚着。
寒室外,江澄和蓝曦臣正站在竹下等候。见他们出来,江澄连忙问:“怎么样?晓星尘醒了?”
“醒了,只是记忆还没完全理清。”魏无羡道,“薛洋在里面陪着他,希望能有个好结果。”
蓝曦臣叹了口气:“恩怨纠葛,终究要自己解开。”他看向江澄,见他眼底带着几分担忧,补充道,“别担心,薛洋这些年的改变,我们都看在眼里。”
江澄“哼”了一声,却没反驳,只是往寒室的方向望了望。
寒室内,晓星尘看着薛洋,轻声道:“你用精血温养我的灵识,损耗了太多修为。”
薛洋别过脸,声音闷闷的:“我只是……想弥补。”
“弥补?”晓星尘的声音轻了些,“你杀了宋岚,害了义城的百姓,这些怎么弥补?”
薛洋的身体僵了僵,低下头,声音带着几分哽咽:“我知道……我错了。你要杀要剐,我都认。”
晓星尘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开口:“我不杀你。”他看着薛洋,眼神里多了几分释然,“杀了你,宋岚也活不过来,百姓的命也回不来。不如……你随我去义城,给那些死去的人守墓,用余生来赎罪。”
薛洋猛地抬头,眼里满是不敢置信:“道长……你真的肯原谅我?”
“不是原谅,是放下。”晓星尘道,“也是给你一个机会,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。”
薛洋重重点头,眼泪落得更凶:“我去!我跟你去!我一定好好赎罪!”
傍晚时分,晓星尘的魂魄渐渐稳定,虽还不能离开瓷瓶太远,却已能自由交谈。薛洋抱着瓷瓶,坐在寒室的窗边,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这些年的事,从义城的雪,到云深的竹,眼里满是温柔。
静室里,魏无羡靠在蓝忘机怀里,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,忽然道:“蓝湛,你看,薛洋终于等到他的救赎了。”
蓝忘机点头,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顶:“我们也有我们的安稳。”他俯身,在魏无羡的唇上轻轻一吻,“以后,再也不会分开了。”
魏无羡笑了,往他怀里蹭了蹭,闭上眼睛。帐幔缓缓垂下,遮住了里面交缠的身影,只有偶尔溢出的轻吟,混着窗外的竹声,在夜色里格外安宁。
江澄和蓝曦臣坐在雅室里,面前摆着一壶热茶。江澄看着窗外的月色,忽然道:“等晓星尘能离开瓷瓶,我们去义城看看吧。”
蓝曦臣笑了,握住他的手: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
月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温柔而绵长。云深不知处的灯火渐渐熄灭,只有寒室和雅室的烛火还亮着,映着各自的圆满与期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