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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命之契

帝阙策

太医院深处,密室。

浓重的药味混杂着死亡的气息,几乎令人窒息。龙榻上的楚墨离,脸色已不是苍白,而是一种泛着青灰的死气。肩头那道被“噬心蛊”侵蚀的伤口,周围皮肉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,如同腐败的苔藓,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心脉蔓延。每一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,都像是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。

张太医枯槁的手指从楚墨离腕间滑落,布满血丝的眼眶中滚下浑浊的泪。他身后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,亦是面如死灰,绝望的气息弥漫了整个房间。

“陛下…陛下他…脉象如游丝悬于一线,心脉被死气缠绕…恐…恐就在这一两个时辰之内了…”张太医的声音干涩嘶哑,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。

“咯咯咯…”一阵嘶哑刺耳的笑声打破了沉重的死寂。被两个强健内侍死死按在角落里的拓跋月抬起头,凌乱发丝间露出的眼睛,闪烁着疯狂与得意的光芒。“我说什么来着?‘噬心蛊’入心脉,神仙难救!你们这群废物,除了哭,还能做什么?”她的目光扫过楚墨离灰败的脸,嘴角咧开一个恶毒的笑容,“想让他死得快一点,就继续这么看着。”

“妖女!若非你…”一个年轻太医悲愤欲绝,几乎要冲上去。

“闭嘴!”张太医厉声喝止,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死死钉在拓跋月脸上,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,“你方才说…有法子?能暂时压制蛊虫,吊住陛下一口气?”

“当然。”拓跋月扬起下巴,像一条终于亮出毒牙的蛇,“我拜月狼教秘术,岂是你们这等浅薄医术能懂的?不过嘛…”她故意拖长了音调,欣赏着众人脸上交织的绝望与微弱的希冀,“代价可不小,而且,施术之后,他的命,就和我绑在一起了!我死,他必死无疑!你们…敢赌吗?”

“什么代价?说!”张太医几乎是吼出来的,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
“需要一味极其特殊的‘药引’,”拓跋月的目光变得幽深而诡异,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,“至亲之人的…心头精血。三滴,新鲜的,带着强烈不甘与怨恨的心头精血!”

“心头精血?!”众人倒吸一口冷气。这无异于剜心取命!

“没错。”拓跋月笑容更盛,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,“而且必须是血脉相连的至亲!唯有至亲心头那股不甘陨灭的怨愤精血,才能刺激‘噬心蛊’暂时蛰伏,如同给它喂下一剂狂暴的毒药,让它陷入短暂的‘沉睡’。但此法凶险异常,施术者与被施术者,性命相连,一损俱损!你们,找得到这样的人吗?舍得吗?”

密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。肃亲王?那些宗室元老?莫说他们是否愿意献出心头精血,就算愿意,此刻也远水救不了近火!楚墨离根本撑不到那时!

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淹没每一个人。

就在这时,密室的门被无声推开。福安佝偻着背,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,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。他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、散发着寒气的玉盒。他看也没看拓跋月,径直走到张太医面前,枯瘦的手颤抖着将玉盒递了过去,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:

“张大人…娘娘…娘娘让老奴送来的…说…说此物…或可为引…”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张太医,里面是巨大的悲痛和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,“娘娘说…用!”

张太医心头剧震,颤抖着打开玉盒。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。玉盒中央,静静躺着三粒比米粒大不了多少、却凝固得如同最纯粹红宝石般的——血珠!那血色,红得惊心动魄,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哀伤与滔天的恨意!正是苏婉茹流产时,青竹强忍悲痛,用秘法保存下来的…那未出世孩儿的…胎心血!

一瞬间,张太医什么都明白了!皇后娘娘用自己骨肉陨灭时最精纯、最不甘的心头血,为她的夫君,博取最后一线渺茫的生机!这是何等惨烈的牺牲!何等刻骨的深情与决绝!

“啊——!”张太医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,老泪纵横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朝着凤仪宫的方向重重磕头。其他太医和内侍也瞬间明白过来,无不悲恸跪倒,泣不成声。

唯有拓跋月,看着那三粒在寒玉中依旧散发着强烈怨恨气息的血珠,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震惊,随即是更深的、近乎扭曲的嫉妒与怨毒。苏婉茹!她竟然…竟然狠绝至此!用自己的孩子…

“药引…有了…”张太医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泪的脸上只剩下孤狼般的狠厉,他死死盯住拓跋月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“妖女!施术!若陛下有丝毫差池,老夫拼着这条命不要,也要让你尝遍世间万毒,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!”

拓跋月看着张太医那双疯狂的眼睛,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寒意。她压下心中的震动,嘶声道:“好!准备银针、烈酒、火盆!所有人退开!除了你!”她指向张太医,“我需要一个懂点脉络的帮手!记住,过程若被打断,蛊虫反噬,立刻毙命!”

北境,雁门关。

残阳如血,将巍峨的关墙和关外广袤的焦土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、硝烟味和尸体烧焦的恶臭。关墙之上,垛口残破,血迹斑斑,疲惫不堪的士兵倚着冰冷的砖石,麻木地包扎着伤口,或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啃着冰冷的干粮。关墙之下,尸骸枕藉,折断的刀枪、破碎的盾牌、无主的战马尸体,一直蔓延到目力所及的远方,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。

北狄人如同不知疲倦的狼群,在左贤王拓跋宏(拓跋瑞之父)的亲自督战下,已经连续猛攻了三天三夜!黑色的狄旗如同乌云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箭矢如飞蝗,巨大的攻城锤撞击着伤痕累累的城门,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巨响。云梯一次次搭上城头,凶悍的狄兵嚎叫着向上攀爬。

“顶住!给老子顶住!”一声嘶哑的咆哮在城头炸响。刚刚被擢升为镇北将军的周骁,浑身浴血,甲胄上布满了刀痕箭孔,头盔早已不知去向,脸上糊满了血污和烟灰,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,燃烧着不屈的火焰。他如同一尊浴血的杀神,手持一柄崩了口的长刀,哪里最危急,就冲向哪里。刀光闪过,一个刚冒头的狄兵头颅飞起,热血喷了他满头满脸。

“将军!西侧垛口!狄狗的云梯又上来了!”一个满脸是血的校尉嘶吼着报告。

“跟我来!”周骁抹了一把脸上的血,带着一队亲兵如同旋风般扑向西侧。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下,沸腾的金汁兜头浇下,城下传来凄厉的惨嚎。但仍有悍不畏死的狄兵攀上了城头!

“杀!”周骁怒吼,长刀化作匹练,悍然迎上!刀锋碰撞,火花四溅!狭小的城头展开惨烈的白刃战!周骁状若疯虎,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,硬生生将登上城头的十几名狄兵精锐砍杀殆尽!他的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,鲜血汩汩涌出,却浑然不觉。

“援军!我们的援军什么时候到?!”一个年轻的士兵带着哭腔喊道,他的声音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显得如此微弱。

周骁一刀劈翻最后一个敌人,拄着刀喘息,目光投向关内遥远的方向,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焦灼。三天了!京畿大营的三万精锐,按行程早该到了!难道…朝中又出了变故?肃亲王那帮人…

就在这时,关外狄军大营方向,突然响起一阵低沉雄浑的号角声,不同于进攻的急促,带着一种收兵的意味。如同潮水般猛攻的狄军,开始缓缓后撤,留下了关下更多的尸体。

城头上幸存的将士们,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,许多人直接瘫倒在地,大口喘着粗气,劫后余生的茫然与疲惫席卷全身。

周骁却不敢有丝毫放松,他死死盯着狄军后阵。只见中军大旗下,一个身材异常魁梧、披着华丽金狼皮大氅的年轻身影策马而出,正是北狄三王子——拓跋瑞!他隔着尸山血海,遥遥望向雁门关头,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,充满了侵略性和…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。

他缓缓抬起手,身旁一名神射手狄兵会意,张弓搭箭。那箭矢的箭镞竟隐隐泛着幽蓝的寒光!弓如满月,箭似流星!

“嗖——!”

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,那支淬毒的狼牙箭并非射向周骁,而是带着凌厉的杀意,精准无比地射向周骁身旁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、代表着大楚镇北将军威仪的——帅旗旗杆!

“咔嚓!”

旗杆应声而断!巨大的帅旗颓然坠落,砸在满是血污的城砖上!

“哈哈哈!”关外传来拓跋瑞嚣张跋扈的大笑,他用生硬却充满挑衅的官话吼道:“楚狗听着!你们的皇帝快死了!你们的援军不会来了!这雁门关,迟早是我北狄勇士的猎场!周骁?不过是一条垂死的看门狗!本王明日再来,取你项上狗头祭旗!”

狂笑声中,拓跋瑞勒转马头,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,在狄军震天的呼喝声中扬长而去。

城头一片死寂。帅旗的坠落,如同沉重的巨石砸在每一个守军心头。援军无望的消息(无论真假),皇帝垂危的噩耗,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迅速在疲惫不堪的士兵中蔓延开来。绝望的气息,比之前更加浓重。

周骁看着地上染血的帅旗,又望向拓跋瑞远去的背影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猛地弯腰,将那面沉重的帅旗一把抓起!他无视左臂伤口崩裂涌出的鲜血,用尽全身力气,将旗杆的断茬狠狠插入城垛的缝隙!染血的“周”字大旗,再次在雁门关的烽烟中,倔强而悲壮地——昂起了头颅!

“弟兄们!”周骁的声音嘶哑却如同惊雷,炸响在城头,“看到了吗?!狄狗怕了!他们砍倒了我们的旗,却砍不倒我们的骨气!皇帝陛下尚在!皇后娘娘监国,援军必至!我们的身后,是大楚的万里河山,是我们的父母妻儿!今日我们多守一刻,就能为援军多争取一刻!为我们的家人多争取一刻安宁!人在!旗在!城在!”

“人在!旗在!城在!”最初的响应稀稀落落,带着迟疑。

“人在!旗在!城在!”周骁再次怒吼,声震四野!

渐渐地,零星的回应汇聚起来,如同星星之火,最终燎原!

“人在!旗在!城在!”

“人在!旗在!城在!”

疲惫到极点的士兵们,看着那面重新竖起、浸透着自己和袍泽鲜血的帅旗,看着将军浴血挺立的身影,胸中那股被绝望压抑的热血,再次被点燃!吼声越来越响,越来越整齐,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咆哮,汇聚成一股不屈的战意,冲破雁门的烽烟,直上云霄!

皇宫,摘星阁露台。

夜风凛冽,吹拂着苏婉茹素白的衣袂,猎猎作响。她孑然独立,身形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。流产后的虚弱尚未恢复,脸色在月光下更显苍白透明,唯有一双凤眸,沉静地眺望着北方那片被沉沉夜色笼罩的天空。那里,是雁门关的方向。

案几上,静静躺着一支刚刚由八百里加急信使拼死送入宫中的箭——正是白日里拓跋瑞射断周骁帅旗的那支淬毒狼牙箭!箭杆上,刻着一个狰狞咆哮的狼头图腾,狼眼处,镶嵌着两点细小的、在月光下泛着幽冷光泽的暗金色宝石,充满了暴戾与挑衅。

青竹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,将一件厚实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,低声道:“娘娘,夜露深重,您身子…”

苏婉茹没有回头,只是伸出手,冰冷的手指缓缓抚过箭杆上那狰狞的狼头,最终停留在那两点暗金狼眼之上。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,如同毒蛇的信子。

“拓跋…瑞…”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,声音平静无波,却仿佛蕴含着万载玄冰。就是这个北狄王子,主导了宫宴刺杀,险些要了墨离的命;就是他,此刻在北境耀武扬威,射落大楚帅旗,动摇军心,屠杀她的子民!

腹中那空荡的剧痛,再次清晰地传来。那个未及见天日的孩子…那方染血的锦帕…拓跋月的狞笑…楚凌舟阴影中的银眼…所有的一切,都与眼前这支狼头金箭重叠在一起!

恨意,如同冰冷的岩浆,在她沉寂的眼底疯狂奔涌、凝聚、压缩!最终化为两道比北极星更冷冽、更刺骨的寒芒!

她缓缓握紧了那支毒箭,冰冷的金属深深硌入掌心,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。这痛感,让她更加清醒,更加决绝。

“青竹,”她开口,声音在夜风中异常清晰,“将这箭…供于英烈祠,苏家父兄灵位之前。”

青竹肃然:“是!”

“传令北境夜不收(精锐斥候),”苏婉茹的目光依旧锁定北方,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,“不惜一切代价,给本宫盯死拓跋瑞!他的位置,他的动向,他每日的饮食起居…本宫,都要知道!” 她的嘴角,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,“他的命…本宫预定了。待北境烽火稍息,本宫要亲自用这把‘狼头金箭’,剜出他的眼睛,祭奠我儿,祭奠所有战死的英魂!”

“是!”青竹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杀意,躬身领命。

就在这时,福安的身影出现在露台入口,他脚步踉跄,脸上带着一种极度复杂的、混合着悲痛与一丝劫后余生的神情,声音哽咽:“娘娘…太医院…太医院那边…张太医让老奴禀报…秘术…成了…陛下…陛下暂时…无性命之忧了…”

成了?

苏婉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。她缓缓闭上眼,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。片刻后,她睁开眼,眼中那片汹涌的恨海似乎沉淀了下去,深不见底。

“知道了。”她只说了三个字,平静无波。没有喜悦,没有激动,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重。她当然知道这“无性命之忧”背后意味着什么——同命之契!墨离的命,从此与那个害死她孩子的妖女绑在了一起!

她松开手,将那支冰冷的狼头金箭轻轻放回案几。然后,她转过身,素白的衣裙在夜风中拂过冰冷的地面,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。背影依旧单薄,却挺直如松,带着一种背负着所有血债与枷锁,也要一步一步走下去的决绝。

“回宫。”清冷的声音消散在夜风里。

肃亲王府,内院密室。

烛火摇曳,将肃亲王楚宏那张惊疑不定、又隐含一丝贪婪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。他对面,坐着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人影,气息阴冷。

“王爷,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!”黑袍人的声音嘶哑低沉,带着蛊惑,“皇后流产,元气大伤,此乃天赐良机!皇帝虽侥幸吊住性命,却与那妖女同命相连,形同废人!朝野上下,人心惶惶!此时若王爷登高一呼,以国本动摇、女主干政有违祖制为由,联合宗室及朝中重臣,请太后出面,废黜皇后监国之权,另立贤王摄政…大事可成矣!”

肃亲王眼中精光闪烁,呼吸都急促了几分。监国之权!一步之遥!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在向他招手。苏婉茹那小丫头,此刻想必正沉浸在丧子之痛和皇帝垂危的双重打击中,无力他顾…

“只是…”肃亲王捻着胡须,强压激动,“京畿大营那三万精锐已开拔北境,京中防务空虚…但禁军统领赵乾,向来只认虎符不认人,是块难啃的骨头…”

“禁军?”黑袍人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,袖袍微动,露出几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,“王爷放心,赵乾…很快就不会是问题了。自有‘意外’等着他。只要王爷这边…”

突然!

“砰!”密室厚重的门被猛地撞开!

肃亲王的心腹管家连滚爬爬地扑了进来,脸上是见了鬼一般的极度惊恐,涕泪横流:“王…王爷!不好了!小世子…小世子他…他…”

“瑞儿怎么了?!”肃亲王心头猛地一沉,霍然起身!他最疼爱的幼子楚瑞,年方七岁!

“小世子…小世子他…突然发了狂疾!”管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“力大无穷,见人就咬!几个嬷嬷都被他抓伤了…他…他跑到祠堂…把…把供奉的祖宗牌位…全砸了!嘴里…嘴里还喊着…喊着‘都要死!’…眼神…眼神直勾勾的…瞳孔里…好像…好像有银光…!”

“什么?!”肃亲王如遭雷击,眼前一黑,差点栽倒!祖宗牌位!银光?!他猛地想起方才太医院那边传来的、关于“药引”的模糊传言…心头精血…至亲…

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难道…难道那妖女用的药引…是…?!

他猛地转头,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射向那个黑袍人!却见那黑袍人不知何时已悄然退至阴影深处,宽大的兜帽下,似乎正无声地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。烛光摇曳,在那兜帽的阴影边缘,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、冰冷流银般的纹路,一闪而逝。

肃亲王浑身冰冷,如坠冰窟。他精心谋划的棋局尚未开始,一记来自深渊最黑暗处的冰冷回马枪,已狠狠刺穿了他最致命也最柔软的要害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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